當然是他。
林淺腦子裡也隻有這一個答案。
但又偏偏是他。
回到公寓以後,左曠野遵醫囑吃藥,随後天沒黑就睡着了,這一覺他快把半輩子的惡夢做了。
被各種僵屍巨人遠古大蝸牛追着跑,偶爾還要墜崖,其中參雜中式鬼打牆,所有劇情組合起來能做好幾部恐怖遊戲。
最後一幕,他來到海邊,潮汐聲逐漸扭曲像是人在低聲吟唱什麼,他沉進海裡。
呼吸越來越困難,波動模糊的海水外有兩個男人。
……
是林淺和他弟!
左曠野驚醒過來,于此同時林淺松開了捏他鼻子的手,呼吸瞬間通暢。
“謀殺……”左曠野喘着氣,“謀殺啊。”
“你一直做夢,叫不醒。”
屋内隻亮着昏暗的床頭燈,林淺一身香槟色睡衣,趴在床邊翻電子外刊,本就寬松的領口被重力扯得形同虛設。
有點……
那什麼。
左曠野沒來由地移開了眼。
“吓死了,我夢見你和你弟。”
“又是他。”
“太吓人了他。”左曠野心有餘悸地點點頭。
林淺低下頭翻了幾頁書,又說:“放心吧,這世界上除了你沒别人會喜歡我了。”
“跟我在一起吧林總。”左曠野說。
又間隔許久,林淺問:“你會喜歡我多久?”
左曠野望着天花闆。
“我說一輩子的話,你會信嗎?”
“你自己信嗎?”林淺問。
兩秒後,左曠野“嗯”了聲。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左曠野接起來,對面是酒井泫然欲泣的聲音:“左哥,我睡不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好想你。”
林淺默默翻身起來,背對着坐在床邊。
但左曠野還是聽到他很輕地“嘁”了一聲。
“……”
“有病是不是?又半夜跑出去喝酒沒錢結賬了是不是?”左曠野對着電話那頭。
那頭的酒井安靜了幾秒:“猜錯了,這次是錯過終電沒錢住網吧了。”
“等我回去削你。”
左曠野說着,迅速彙過去生活費,然後一把抓住林淺的手腕:“他胡說八道的,别不理我啊林總。”
林淺慢悠悠轉回來:“打算什麼時候回日本陪他?”
“不走,”左曠野說,“你什麼時候趕我我什麼時候走。”
林淺放下平闆,躺下去,把床頭燈調到最暗。
“第一個療程三周,換完藥以後你就回去吧,店要倒閉了。”林淺說。
左曠野蹭到他旁邊,肩貼着肩:“過兩年我想幹餐飲了,不幹這個了。”
安靜下來,半晌,左曠野昏昏欲睡,但林淺再次開口:“酒井很缺錢嗎?我可以給他。”
“沒,他就是愛出去瞎混,奶奶的醫藥費有大人出。”
左曠野迷糊睜開眼,卻發現林淺是閉着眼的。
“睡吧。”
“以前為什麼要來北美讀書?”林淺又問,嘴巴開合的幅度小了。
“心高氣傲,以為自己……不一樣,以為自己特牛逼。”左曠野慢慢地說着,先睡了過去。
室内靜谧,恍惚間林淺聽到了燈泡電流聲。
“你一直很厲害。”
三周過得很快,林淺從沒覺得哪個二十一天過得這麼快,好像昨天他們才在沙發上看着電影入睡。
林淺本來不打算去了。
跟左曠野待了一個多月,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在煩他。
但臨行前一晚林淺失眠了,等到窗簾縫都亮起來,他買了同一班飛機的票。
沒出息。
媽的。
起飛後,左曠野在他旁邊傻樂:“我就知道,舍不得我走。”
林淺這次實在找不到借口,于是面無表情地喝了口冰水。
蒙上毯子往後一倒:“睡了。”
“我也睡,晚安。”左曠野學着他的動作躺下。
航班一共兩個多小時,林淺睡不踏實,一陣小颠簸就醒過來。
他向身側看去,左曠野大概又做夢了。
自從吃了藥幾乎天天作惡夢,不知道這次換了會不會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