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林淺推了推他,“快到了。”
左曠野當然不會醒。
林淺正要按照慣例捏他的鼻子,飛機猛地颠簸起來。
廣播傳來空姐的聲音:“因氣流影響飛機……”
“醒醒?”林淺更用力地推他。
左曠野的睫毛濕了。
機艙重重颠了一下後,左曠野睜開眼,他之前驚醒都會先罵句街,但這次沒有。
愣愣地盯着林淺的臉。
林淺用指尖沾了水彈在他臉上,聽說這樣有用。
下一秒,左曠野搓着臉坐直了:“我靠……”
成功了,醒了。
林淺把水遞給他,沒有多問。
“再這樣以後都不敢睡覺了,”左曠野擦了擦額頭的汗,不小心碰到傷口的新痂,癢得面目猙獰。
“這位貴賓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空姐聞聲走過來。
“沒有。”左曠野收斂起來,“沒有。”
“要熱毛巾。”林淺說。
“好的。”
空姐走後,左曠野小聲道:“我是不是有點丢人?”
“你還怕丢人?”林淺看了他一眼。
“主要是跟你在一塊,”左曠野說,“怕丢你的人。”
“你就算現在去過道上跳舞也跟我沒關系。”林淺說。
左曠野有些不滿地啃了啃嘴皮,這時空姐送了毛巾過來,林淺接過又遞給他。
“給我幹什麼?”
“擦臉。”林淺說。
左曠野臉上的情緒立刻轉變成開心,笑嘻嘻地把臉湊過去:“林總給我擦。”
林淺慢條斯理地展開毛巾,捏着兩個角,整張糊到了左曠野臉上。
白色軟布下露出一個燦爛笑容的輪廓。
“……”
有時候林淺不懂,他這樣笑着的時候真的在開心嗎,為什麼。
伴侶存在的意義如果是互相關愛扶持提供情緒。
那麼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可以随機排列組合,誰能保證永遠維持當前的配對。
落地後行李由航空公司送回去,左曠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店還在不在。
下雨了,夜色璀璨,濕漉漉的柏油路倒影霓虹燈,車水馬龍。
一輛宣傳車慢悠悠開過。
左曠野覺得眼熟,多看了幾眼,發現車上印的居然是店裡那幾個人。
最角落處還把他也印上了。
他笑容明媚的半身照,發着光,在遊街示衆。
“……”左曠野緩緩抿住了嘴。
林淺目送着那輛車:“你買的?”
左曠野連忙搖頭。
“那時候真的以為有人和你一模一樣。”林淺又說。
“我錯了。”左曠野扯住他的袖口,“錯了。”
再過一道馬路就到了第一次見到“佐藤”的地方,那天也下着這樣的雨。
如果那天左曠野沒有騙他會怎麼樣。
林淺想了想,大概會糾纏争執很久,最後的最後和現在一樣,平靜地一起走在路上。
林淺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算了原諒你了”這種話。
于是指尖勾住左曠野的手。
兩秒後傘面壓了下來,蓋在頭頂,左曠野轉過身親了他一下。
“還好不是透明傘。”
—
店門口,阿部像個飽經風霜的混混,蹲在地上嘬煙頭,一下接一下歎氣。
擡頭看到左曠野時,仿佛沙漠裡看到水:“店長!哥!大哥!你知道我這一個月怎麼過的嗎?”
“辛苦了。”左曠野收好傘,“買宣傳車了?”
“您看見了?效果不錯呢,多了三個常客。”阿部心虛地搓搓手,“就是不小心把您也印上去了,不好意思。”
他轉向林淺,斟酌了一下用詞:“這位?男朋友?”
“對。”左曠野偷偷瞟林淺。
沒有搖頭。
耶。
“那,一起喝一杯去?酒井也在裡面,大家好久沒見了。”阿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