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味飄散,房屋幾間。
青溪弟子撿來的人剛醒,面色蒼白,是不同尋常人的平靜。
異常花草她也是見慣了。
有迷霧的地方總有古怪,這地方倒讓她想起之前在開封碰着的朝生暮落花。
有這樣的東西,不用想,又是個兇險異常的地方。
在這方面,她運氣一貫是很好的,或許是女俠的紅繩保佑吧......
這次中毒又碰着了青溪門人。
青溪人,一命一價。
絮叨的青溪弟子又是個好心負責的人。
反複叮囑了好幾次,讓她别再去危險地方。
最後收了她一個銅闆作診金。
一命一價,一個銅闆……
未央城。
朱牆碧瓦,富麗堂皇,本就繁華的未央城裡最具恢弘氣勢的自然是未央城主人住的地方。
重登城主位的城主大人坐在案幾前。
有江南國助力,她做回城主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拿回不易,也是情理之中的。溫無痕如果不是......本不是她的對手。但未央城情勢一向複雜,并非單單一個溫無痕。
未央城位置特殊,自溫無痕當上城主,單繡金樓就在未央城滲透得比當初厲害太多,本地知道她昔日是什麼樣的人,明面上不敢有什麼動作,暗地裡,有的是人認為自己也可以做這未央城主,也可以從她手裡搶走這城主位置。她得了江南國幫助,江南國本也是未央城勢力裡極強的一股,還有大宋......
她太熟悉這些了,看得清得很。
她當然是會赢的,一個溫無痕,如何折磨也消不了她心裡的恨。
溫無缺是被怎麼樣對待都行的,她沒關系。
可娘親……娘親是那麼溫柔柔弱的人……
未央城的富麗輝煌,奢侈繁華下,堆的盡是森森白骨,累累血淚。
當年她覺得無可厚非,自己也就是那麼從人肉堆裡爬上來的。
勝負賭局,輸家就該是那樣的下場,所以隻有赢才行。
她拼盡一切才上到的賭桌。
她這樣的人,難道能輸嗎?
是輸了的。
可惜了,這次她沒有軟肋了。
當日的未央城主,所求的,是未央城最大利益,是溫家最大利益,為了利益犧牲民生,計較的不過是買賣劃算與否,一筆下去,盈虧當如何……
未央城,無論如何,都不是能避于風雨之外的地方。但她還是希望,這城裡的百姓能過得更好些,她不再是街角巷弄的小貨娘了,未央城主……
舊患未徹清,又有新難事,也或許是這未央城中實在是太過森冷,她本就難入眠,現下又嚴重不少。
于私,她更沒法入眠,索性日日夜夜都沉在公務裡。
早過了三更天,最為奢華的未央城最高處,值守森嚴。
“咳...咳咳。”肅穆的房内不時傳出幾聲咳嗽聲。
屋中燈火通明,桌前坐着的人金冠金發,錦衣華服,手邊整齊堆着公文。
她披了一件毛裘大氅。
是頂好的狐裘。蓬松柔軟,油光水滑,本該足夠溫暖的。
過于蒼白的面上難掩眼下青痕,放下一封,又拿起新的。
“咳。”除了這房中偶爾的咳嗽聲外,這地方,寂寂無聲。
桌前人出神了片刻。
最終拿過一張信紙,蘸筆寫信。
一位穿着綠白黑弟子服的青溪門人看着眼前這個剛解決了本地大患的年輕姑娘,一時無話。
她身上既有内傷又有外傷,其實傷的不算輕,又再次中了花毒。
這次花毒倒沒有上次的那樣重……
大概她會是本地最後一個中這花毒的人了。
自己也要啟程去新的地方,繼續遊曆濟世。
給她留了不少藥物,這人是亂來的性子,肯定能用得上。
江湖這麼大,不知會否再相逢……
象征性又收了一文錢。
年輕姑娘長得好看,沖自己也禮貌。
對她印象其實很好,就是做事實在是太胡來了。
醫者是很頭疼這種病人的,總覺得自己沒什麼事的病人。
每次給錢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對方…...像是想着什麼,笑得格外溫柔。雖然她常是笑着的,但付錢時,好像有些特别?
倒不像是自己收錢便宜的關系。
但願再遇到那位少俠,可别再是遇着需要自己搭救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