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諸位大人看到是孤出來,怎麼好像有些驚訝?這是孤下令修建的陵園,難道孤,不能出現在這裡嗎?”
東萊波似笑非笑,雖是問着衆人,但一雙金綠色的眼睛清淩淩地注視着鄧濛。
“王上,您言重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臣等隻是聽見有男人若有若無的哭聲,恐在陵園内出現什麼意外,才跟随着鄧大人前來一探究竟。”戶部侍娘向前走出一步,拱手對東萊波行禮,溫和恭敬地解釋道。
戶部侍娘一向是個聰慧敏銳的性子,她隐隐約約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勁,出來為友人解圍。
“哦?是這樣嗎,鄧大人?”身穿金紅色騎裝的君王挑了挑眉頭,眉眼間一片淩厲之色。
“正如王大人所說如此。”鄧濛慌忙點頭,一時間竟不敢與不怒自威的帝王對視。
在場衆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也都不是傻子,或多或少明白了什麼,知道鄧濛在把她們當猴子耍,因此她們都紛紛提出告退。
“怎麼,鄧大人還不走?孤在這那麼久,可沒有聽見男人的哭聲,怎麼你偏說聽到了?你可是不信孤,在說孤說謊!”
“臣下不敢!”鄧濛慌忙跪下,連連磕頭,頭碰到寺廟的青磚上,聲音清脆。
“臣隻是找不到臣帶來瞻仰姐姐良玉的小男鄧嬌了,疑慮他在寺廟中,所以才遲遲不走。臣并沒有不相信王上的意思,請王上明鑒。”
“不要一聲聲良玉那麼親切,良玉不過是你鄧家旁系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她死的時候,你甚至都推脫身體不适沒去參加她的葬禮!”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鄧濛帶來的衆人噤若寒蟬,告辭得慢沒走成的也紛紛跪下。
“請王上息怒。”
“既然鄧大人擔心孤私藏了你的幼子,那何不親自來一探究竟。”
鄧濛突然意識到,剛才隐約的哭聲已經完全消失了。此時茂密的山林裡一片寂靜,鴉雀無聲,隻能聽見樹葉被風吹拂過的沙沙的聲音。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她有些顫抖,緩慢地站了起來,在東萊波眼神的逼迫下來到大敞着的寺廟的門前,往裡一看。
寺廟中空無一人,隻有幾尊雕刻地惟妙惟肖的滿天神佛。鄧濛放下心來,卻驟然對上一雙滿含怒氣的金色眼眸。那眼睛極大,極憤怒,就好像在看着什麼滅族的仇人一樣,眼中凝聚了萬千的怒火和憤恨。
“啊!”鄧濛向後倒退幾步,幾乎要栽倒在地。
“鄧将軍禦前失儀,由兵部太仆院從三品太伊令降為從四品太仆少伊。”東萊波冷淡地宣告着鄧濛鄧的失勢。
衆将沒有一個人為鄧濛求情。在十三陵對死去的英烈不敬,是大過。
前幾年十三陵初建立的時候,有一個開國之後在這裡侮辱英烈,被東萊波發現,直接削爵,降為庶人。
即便鄧濛明面上隻是犯的小錯,但現在誰還不知她故意制造讓幼子與君王獨處的環境,想讓幼子進宮,從此翻身。
而鄧濛想讓東萊波做折辱良玉等英烈的事情,不如說是火上澆油。讓原本對鄧濛逼自己娶鄧禅一事不滿的東萊波大發雷霆。
聽到自己從三品降級到四品的鄧濛兩眼一黑。雖說隻降了一級,但三品以上的是高級官員,與四品的中級官員之間可差了天差萬别。
光是代表權力的绯紅官服,就要還回去。家中的正夫還不知道要怎麼嘲諷埋怨自己。
這還不是最令她最絕望的。
東萊波拂袖離去後,家仆驚慌地跑來,在鄧濛耳邊附耳說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嬌嬌他…”這次鄧濛徹底堅持不住了,渾身無力,直接癱軟在家仆懷中。
“鄧大人,請堅持住啊。嬌少爺還等着您回去主持公道。”與鄧濛交好的禦鸾台左散騎常侍安慰友人,抓住她的手,給予她力量。
“呵,不要臉的潑婦,居然讓自己的幼子作出這種事。”
被鄧濛擺了一道的鳳阙台正二品鳳阙令薛大人給鄧濛心口插了一刀。薛大人平日裡就看鄧濛仗着家族出了鄧良玉和鄧禅兩個君王身邊的大紅人而嚣張的姿态不爽。如今有了機會,可勁地嘲諷鄧濛。
回宮後,疲憊一天的東萊波脫下騎裝,在宮人的服侍下進了天然的湯池。
“王上,十三陵路遠,您何必騎馬過去呢?您若想微服出訪,明明可以乘一座馬車過去的。”
東萊波身邊的自幼跟随她的老人一邊為她按摩酸疼的肌肉,一邊心疼地說。
“孤還沒有老到那個時候。”
東萊波笑了一聲,擺了擺手。
“王上,您與别人不一樣,您永遠年輕。”
“還是你會說話。賞,重重有賞!你想要什麼,跟孤說。是新鮮的美人還是府邸寶馬?”
“伮庳隻希望王上能開心,至于旁的,王上都已經送給過伮庳,您不記得了嗎?”
東萊波有些汗顔,她日理萬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賞賜下去。即使是身邊的老人,也難以記得。
于是她機智地岔開話題。
“尚母跟我一般歲數時,還能于萬千人中取得敵将首級。而孤這個年紀,跑馬一天就已經乏了。真是慚愧。不知道到了地下,尚母該如何訓斥我呢!”
“王上,您不能這麼說。您在位九年,已經東征東宛,西伐西涼,北征北朝,南伐南夷。樓蘭的國土在您的治下内翻了一倍,您已經是名垂千古的明君了。”
東萊波笑了笑,“還不夠,孤還有更遠的目标,吐蕃,日本,新羅,高麗,還有拜占庭。這些地方飄揚的旗幟上,都應該姓李和東萊。”
“那伮庳就祝王上,得償所願。福澤天下,德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