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晚上被廢的,鳳印是第二天清晨拿到的。
一天後,拿到鳳印的楊貴君一臉懵逼。
他前兩日不過是送給赫連伽羅一匣子寶石,就能得到鳳印的獎勵嗎?前日帝王的不是送給過自己一匣子最喜歡的紫翠玉嗎,怎麼今日,還送了這個來。
“你快去查查,王上早上見了誰!”
“不,你别去。”楊貴君制止住侍男銀露。
葉貴君之所以屹立在後宮多年不倒,靠的就是不聽,不看,不管。而他楊貴君,不可能那個男尊國來的鄉下小子差!他一定能更懂王上的心。
“王上還說了其他别的沒?”
楊貴君笑眯眯地問。
阿依木隻是冷着臉,冷淡地搖頭。
在送走阿依木後,楊貴君撫摸着鳳印,臉上露出癡迷的神色。
不枉他苦心鑽研多年,今日,他終于得償所願,得到這執掌後宮的至高之物了。
鳳印有了,那绯紅的王後鳳袍,還遠嗎?
楊貴君野心勃勃,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并為此去努力。從某一方面來說,他與東萊波是同類的人。
這邊楊貴君的芳華宮裡是一派喜氣洋洋,宮人們接到了打賞,都有榮與焉。但赫連伽羅這邊,就是一片愁雲慘淡。
阿依木在去完芳華宮後,轉道去了赫連伽羅所在的宮殿。
在宣布完東萊波的旨意後,阿依木無視了師妹慘白的臉色和赫連伽羅灰敗的神情,淡淡道“侍郎請吧!”
赫連伽羅和阿曼尼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不忿之色。但迫于東萊波的淫威之下,阿曼尼還是咬着牙示意赫連伽羅拿起銀質的小刀。
“忍一時風平浪靜。你終究有一日會成功的。”赫連伽羅表示不再相信這些虛妄的安慰。
阿曼尼隻好再低聲說,
“男人的美貌來自于女人想象。前朝有骷髅面具遮蓋面容的異邦男子成為一國之寵妃,今日你赫連伽羅貴為皇族,如何勝不過一個貧賤的下等人。”
赫連伽羅顫抖着那雙拿劍從不抖的雙手,将刀尖對向了自己。
以前,在他還是王儲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敢拿刀對着他,即使是比武試煉,諸将手持着的也都是木劍。可現在,他卻要親手,刮花那張他引以為豪的俊美臉蛋。
該死的東萊波,該死樓蘭,該死的女尊社會!如果這片土地姓北朝,自己何故至此,要靠出賣色相和身體來換的活下去的機會。自己暢想中明明是可以憑借着才識和人格魅力得到男性君主的賞識。
赫連伽羅在心中咒罵着,不會表情管理的他不禁流露出幾分憤恨。
看着面目扭曲猙獰的前任主子,阿依木轉頭看向一邊,對他的行為表示鄙夷。阿依木在宮中活了這麼多年,又和他相處了那幾個月,也或多或少猜得到赫連伽羅的想法。
不過是些對女尊社會的摒棄和厭惡罷了。
小小一個男尊國的男人,果然愚蠢。
阿曼尼看到赫連伽羅的表情時,暗道不妙,這樣一來,再想巴結自己正當權的師姐,就難了。
赫連伽羅仔細分辨着刀柄上雕刻着的精美花紋,勢必要将這屈辱的一日記在腦海中。
昔年有韓信胯下之辱,最終成為一國之大将。自己為何不能忍辱負重,從而不因一時之怒而毀掉自己的春秋大業。
赫連伽羅在心中想着,狠狠心,一閉眼,将刀刃對準自己俊秀的臉蛋劃了上去。
相比赫連伽羅之前逃亡受到的傷,這并不疼。但疼的,是赫連伽羅向他原本看不起的女性的下跪和他大男子尊嚴的破碎。
先向額頭劃一道,再在臉頰處和下巴處各劃幾道。鮮血湧了出來,滴在赫連伽羅雪白的面孔上,很是滲人。
如今就算是赫連伽羅的已逝的好父親過來,都不一定認得出自己最寵愛驕傲的兒子了。
赫連伽羅的面容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到處是細小的劃痕和猙獰的傷口。鮮血淋漓,血腥中又帶着一絲詭異的感覺。
阿依木看到這一幕,眼都不眨一下。在确認了光憑肉眼是看不出赫連伽羅跟葉玄蒼有幾分相似之後,滿意地轉身離去。
赫連伽羅自此之後,常年戴着那張樓蘭王為他定制的精美銀質假面具,一直到他去世,他都沒有在民衆面前摘下面具。
在很小的時候,面對父王後宮中宮鬥失敗的妃子,年少得意的王儲赫連伽羅總是輕蔑一笑。對于毀容的妃子,更是不抱以尊重。他會強迫後妃摘掉遮面的面紗,拿出一面珍貴的銅鏡擺在她面前,逼迫她看着自己的醜态。
現在,時間形成了一個閉環。赫連伽羅曾加給别人身上的痛苦,流轉到他的身上來。
不過,生活還要繼續,赫連伽羅就像打不死的小強,永遠不會停下他前進的腳步。
在阿依木走後,阿曼尼追上她,阿依木看着尚且稚嫩的師妹解釋到“侍郎是犯了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