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背直挺挺立着,灰白色衣袍幾乎同水霧融為一體,平時攻擊性的眼眸半斂,即便宴喬出來,他仍舊無知無識垂頭。
石階的水迹未幹,江予安仿佛毫無察覺,直直跪在其中,染濕了灰青雲錦褲,好似落水小狗。
不光是宴喬看到,大門敞開,屋内丫鬟也注意到這邊情況。
“江師兄怎得突然行罰,是做錯事了?”
“這不是一晚滅了羅家過于轟動,羅篆又剛好和江師兄結了梁子,外頭風言風語是江師兄所為,江師兄便來找宗主受罰以表清白。”
“我見江師兄人還不錯,雖平時話少了些,但也敢為我們下人撐腰,我相信江師兄不會這麼做。”
眼前出現那雙熟悉的繡鞋,江予安才緩緩擡頭,他不笑時,表情冷凝得讓人發怵,此時他看着宴喬,眨巴眼睛,頗有幾分可憐。
他張張嘴:“予安做錯事,求師尊責罰。”
宴喬理解不了他們動不動跪地求罰的行為,如今更是在大庭廣衆下,便帶他去了内廳。
宴喬早知是什麼事情,但聽江予安的前因後果,她緘默後問他:“此事不是你所為?”
江予安表情真摯:“羅家之事并非我所為,斷不會向師尊說謊。”
看來羅篆的事情是他幹的。
宴喬已經明白了。
這件事倒很棘手,既已流傳在宗門内,外面必然都知曉。
羅篆在靈卓宗下山後出了事,誰都覺得這事和靈卓宗脫不了幹系。
更别說那天白天羅篆還和江予安對戰,這件事轟轟烈烈,必瞞不下去。
見宴喬不說話,江予安略有不安,他半跪在宴喬身邊,擡起宴喬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舉手投足都是讨好。
他語氣帶幾分緊張:“師尊讨厭我嗎,還是不相信我?”
“以前師尊都說過,這些人都交予我處理。”
江予安并不覺得如何,曾經師尊讓他做過更慘烈的事,現在同也是按照以前而來,這次師尊的反應讓他心沒由來慌了。
“怎麼會,師尊最喜歡予安。”
宴喬臉上漾起溫柔的笑意,看得江予安眼眸一愣。
師尊親口說喜歡他。
他從來都是師尊最愛的徒弟。
另外幾個從來是搶走師尊對他的愛。
師尊從來都是他的。
江予安貼得更近些,感受師尊掌心溫度,讓他眷戀不舍,無聲中攥得緊了。
近來師尊對他太好,江予安早就把那些仇恨抛之腦後,更是覺得自己可以恃寵而驕:“我同孟清辭比起來,師尊更喜歡誰?”
他從不覺得孟清辭是他師兄,孟清辭是和他一樣搶走師尊的對手。
總有一天,他會成為師尊最滿意的大徒弟。
如今隻有江予安在,宴喬回答并無顧忌,在她張嘴時,系統冷不丁開口:“孟清辭來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宴喬腹诽。
在系統話落時,孟清辭姗姗來遲出現在宴喬視線中。
他見宴喬身邊的江予安,并無任何反應,邊将手中的盤子放置桌上,邊朝宴喬道:“師尊醒了,這是為師尊準備的早點。”
鮮魚粥色澤誘人,光是味道就勾得她拿起勺子,更别說旁邊的酥糕。
她見識了孟清辭驚人洞察力,這幾樣都踩在她的口味上。
“師尊辟谷了,而且不喜吃甜。”江予安掃一眼,皺眉,更心定自己是最了解師尊。
“師尊自是愛吃。”孟清辭熱鬧不嫌事大,好整以暇看一旁寡言的宴喬,“上次師尊吃了桂花糕。”
見宴喬有了情緒,他唇角微挑:“師尊還喂我吃了,師尊可還記得?”
江予安越聽眉頭越皺,心中的疑團又被孟清辭後句話扯散。
他看孟清辭得意的神情,眼神陰郁,嘴角往下壓,牙都要咬碎,袖内的蠱蟲感受到主人情緒活躍爬出露出頭來。
師尊都沒有喂他過,孟清辭怎可以先他一步。
宴喬摸頭的觸感讓他心定了定,江予安裝一副乖巧模樣,問她:“師尊,剛才的問題還沒回答呢。”
接着轉頭挑釁看着孟清辭:“更喜歡我還是喜歡師兄呢?”
頂着兩方幾乎要将她洞穿的視線,在氣溫稍涼的初春更讓人焦灼,後背冒汗。
宴喬剛吃進嘴的粥霎那間沒啥味道了,面不改色心不跳:“正好大家都在,商量今日去億戴村的事項吧。”
系統昨晚跟她透漏過,如今這處已經有門派得知消息前往,她要趕在他們之前找到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