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羨翻過手臂,瞧見那半圈清晰可見的齒痕,忍不住歎息。
“還挺整齊。”
謝初柔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小院,那院内的小厮丫鬟仍舊躺在角落裡,酣睡不醒。
她快速整理了妝容,新換了一套衣衫,急匆匆朝着前廳而去。
由于剛才一路光腳踩着偏僻的石子路走,她的腳被劃傷了好幾處,此刻走路都有些生疼。
她腦海裡再次浮現出沈執羨那張臉,頓時再添一道怒氣。
她不停告誡自己:“我要是再多管閑事,我就是狗!”
沈執羨是謝府表親,其母李沅與如今國公夫人是親姐妹,二人同時婚嫁,後來李沅嫁給一位皇商為妻,結果三年無所出被貶妻為妾,後來有了沈執羨,李沅卻因難産去世。
沈執羨十歲時,大雪天被父親趕出家門驅逐進山,與林中餓狼争食幾乎喪命,後來有人說他毒死親爹,也有人說他親手殺了他爹,但都無從查證。
如今他寄住在翰林院編修崔佑清家中,教養讀書,由李芝親口求情送去了國子監。
謝初柔自小到大便很清楚,她這位嫡母生平最厭惡的人之一,就包括沈執羨。
若不是崔佑清領着奄奄一息的沈執羨上門來說情,恐怕沈執羨早就被扔在荒地裡喂狼了。
可私下,李芝向來看不起沈執羨這人,總愛在府中惹是生非,打架更是稀松平常。
謝初柔與沈執羨更是交集甚少,除了宴會偶爾見過一兩次,她從不會多管半分閑事,今日若不是看他快要淹死,她也不會多此一舉。
沒想到竟然中了對方的奸計。
不多時,她已悄悄去了前廳,隻不過此刻多數人湊在了一塊,并沒看見吵鬧的景象。
她來到偏廳窗口,果然屋内此刻正在争論不休。
“明明是這厮扯我妹妹披帛,是我妹妹受了欺負,怎麼你們還替那混蛋說話!”
謝初柔擡眸望向那人,一身白色麒麟織金繡花暗紋圓領袍,生的劍眉星目,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鋒芒畢露的張揚姿态。
旁邊的謝初澤捂着受傷的眼睛,氣不打一處來,有些驚訝。
“分明是你妹妹有意勾引,哪裡是我欺負她?”
說完,那少年立馬握緊了拳頭,氣勢洶洶就要再次往謝初澤身上砸。
吓的謝初澤立馬縮了脖子,控制不住大叫救命。
宋雁聲怒目圓睜:“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李芝臉色一僵,再也忍不住:“宋公子,慎言。”
說完,她瞧見旁邊的謝初澤,有些無奈揮手,示意讓人将他扶起。
“澤兒到底還小,許是這其中有誤會……”
這種場景謝初柔早已司空見慣,平素謝初澤就愛對各家小娘子動手動腳,或許礙着謝府的面子,大多數人敢怒不敢言,今日可倒好,碰上了硬茬兒。
謝初澤掃了一眼衆人,支支吾吾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不小心與宋家姑娘撞在了一塊,她将我撞倒在地上……我這才被人誤會,還被他給打了一頓。”
“母親,你可要替我做主,我全是冤枉的啊。”
“那這又是何物啊?”說着,宋雁聲攤開手掌,手中正躺着一枚澤字的腰牌,這正是謝初澤平日裡貼身佩戴的東西。
此刻,全屋寂靜。
謝初柔無暇多看,轉身正要離開。
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她旁邊,嘲諷着:“不看完戲再走?”
那張欠揍的臉再次出現,謝初柔置若罔聞,扭頭就走。
可身後人卻不鹹不淡飄來一句話。
“可惜了,我救了你朋友一次,你卻隻看戲。”
謝初柔扭頭看向他,眼裡滿是厭煩:“你讓開。”
沈執羨漫不經心調戲着她:“我救了你朋友,你不謝我?”
他慢悠悠說着:“我正好路過,就順手那麼一救,你不必……”
謝初柔想要看穿眼前人的心思,可對方卻一臉邪笑望着她:“你不信?”
謝初柔将信将疑:“你有這麼好心?恐怕又是你的詭計罷了。”
沈執羨不屑一顧:“順手而已,不值一提。倒是你,鐵石心腸。”
謝初柔也沒慣着對方,冷漠刺了回去:“順哪裡的手?梅苑的麼?”
“你若是不将東西放回去,我立刻去堂上揭發你。”
沈執羨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好啊,你去啊,正巧将這些事情都說出去,好讓這出戲來的更精彩一些。”
說着,他手中卻把玩着一顆辛夷花玉墜。
謝初柔看見此物,頓時驚了,伸手欲奪。
“這是我的!”
此刻,沈執羨目不轉睛盯着那雙纖細的手,似笑非笑,眼神耐人尋味:“你确定你現在還要去堂上揭發我嗎?”
謝初柔竟不知,這厮何時拿了她的玉墜。
“你想怎樣?”
沈執羨将玉墜塞進了自己懷裡,露出笑容來:“今夜子時,梅苑西牆。”
前廳哭喊聲一片,謝初柔望着回廊上消失的身影,握緊了手指,眼中投射出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