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就哭了。
“啊!這麼好看的花!”
她朝着聞濯又是一瞪,“聞濯!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謝初柔指尖撫過書頁上的杏仁酪漬,《雲水雜記》書角處洇開一團暗影。
銅鏡裡映着她低垂的睫羽,将算計藏進朦胧水霧。
“聞大人當真是來護駕的?”她忽然擡眸,春水般的眼眸裡滿是疑惑。“莫不是沖着我這盆花而來的?”
趙青漓氣鼓鼓跺着腳,提着裙子就跑了過來,沖着他叫嚷。
“不管!聞濯,你賠本公主的花!”
聞濯慌忙跪地,有些愧疚,“是臣做事不放心,還請公主恕罪,臣馬上就找個新的花盆來裝,保證給公主還原回原來的樣子!”
“臣這就去找……”
“且慢。”
謝初柔突然蹙眉輕咳,羅袖掩面,“這花是我花費心血所養,恐怕不能僅僅換個新的花盆就可以救活的,況且,這花是聞大人打碎的,碎了總要有個說法。”
趙青漓倏地直起身,發間步搖撞出清響。
她急得扯住聞濯袖口往門外拽,“快随我去請罪!”
她俯身拾起半片青瓷,仔細翻看着,道:“不過……聞大人也不是故意的,此事也有我的疏忽在。不如勞煩聞大人帶路,容我向殿下說明情況,正好公主當時也在,也一同去陪我做個見證,如此可好?”
“好啊好啊!”
趙青漓本就有些愧疚,現下眼圈頓時紅了:“謝姐姐病成這樣還替我遮掩!”
她轉身對呆立的聞濯跺腳,“都怪你!”
聞濯雖有些為難,卻也被說的啞口無言。
-
日色漫過窗棂時,謝初柔站在了秋水閣前。
閣内傳來清冷嗓音:“聞濯,你倒是能幹。”
聞濯低頭認錯。“臣有錯,請殿下責罰。”
香爐中隐隐飄起一抹香味,倒是一股淡淡的沉水香。
謝初柔彎腰求情。“殿下,臣女鬥膽,想替聞大人說幾句情。”
趙青瀾朱筆微頓,擡眸瞧見屏風後一道瘦弱的倩影,不由得心生幾分憐惜。
他從屏風後起身,走至謝初柔的身前。
“你說。”
“皇兄!”趙青漓撲到趙青瀾面前,“謝姐姐的花......”
“方才聞濯說過,孤已經知道了。”
謝初柔卻跪在地上,滿是歉意。
“殿下恕罪。”她伏跪的姿态像一枝将折的垂絲海棠,“原是臣女不該将花擺在風口……這不怪聞大人的。”
趙青漓急得扯住兄長衣袖:“皇兄,聞濯笨手笨腳的,卻也不是有意的。如今,你就不要懲處他了,好不好?”
聞濯跪下請罪。“臣有罪,就當罰。殿下不必姑息。”
“聞濯!”
趙青漓被聞濯這副樣子給氣到了,她正在拼命替他求情,他怎麼一點不領情啊。
趙青瀾看向一旁的謝初柔,“聞校尉砸碎的是謝小姐的花,這懲罰理應謝小姐來開口,孤可不好插手啊。”
謝初柔緩緩起身,開口道:“這其實也不難,隻是我培育這蒼山覆雪需要三樣東西,還望太子殿下允準才行。”
“你說,哪三樣?”
謝初柔道:“一,一處光線适宜的空地。二,《雲水雜記》的剩下半冊。三,上次殿下答應臣女的事,希望殿下能滿足臣女這一心願。”
趙青瀾思索半刻,有些遲疑。
“這空地好找,書也容易,隻是……”
他仔細回想着,似乎不太記得自己曾答應了謝初柔什麼要求。
“這第三件事,是指什麼?”
謝初柔看他:“殿下果然忘了,當日獵場上,臣女想欣賞這秋水閣中的百鳥朝鳳雙面繡。”
“這個……”趙青瀾一時有些為難,很快他開口道:“好,等我讓人整理出來,就給你。”
“多謝殿下。”
謝初柔剛說完,便又添了一句:“對了,殿下,我瞧着這秋水閣前面的空地正适合養花,不知此處可否借來一用呢?”
趙青瀾剛想拒絕,卻被趙青漓央求着:“皇兄,你就答應謝姐姐吧,快答應快答應她吧。”
趙青瀾長歎一口氣,揉了揉眉心,頗為無奈。
“行,那就在此處吧。”
“好耶!”
趙青漓倒是瞬間開心了,直接推着聞濯就走了。
“快,聞濯,去幫謝姐姐把花搬過來!”
謝初柔随着趙青漓一塊,緩緩退了出去。
望着離開的背影,趙青瀾瞟了一眼,角落裡被遺棄的繡品,揮了揮手,吩咐道:
“盯着她。”
“是。”暗衛輕聲點頭,随即隐身在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