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謝初柔戴着帷帽混在鹽商隊伍裡登船。
船剛離岸,貨艙突然傳來騷動。
“放開我!”清亮女聲震得桅杆簌簌落灰。
“我不是不給錢,我是錢袋子被偷了!”
謝初柔掀簾就見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正被镖師按着,身形卻十分眼熟。
“且慢。”謝初柔扔出碎銀,“她的錢我付,你們放開她。”
看見熟人,周慕顔瞬間開心了。
“初柔!果然是你!”
謝初柔連忙走到周慕顔身旁,替她拍了拍身上灰塵,有些詫異。“你怎麼在這裡?”
周慕顔有些心虛,看了她一眼,這才坦白。“我……我聽說你要去華州,這不是擔心你嘛。”
謝初柔撐着手臂,靠在一旁認真望着她:“這……聽着不像實話。”
謝初柔盯着周慕顔衣角露出的半截腰牌,青竹紋樣在灰塵下若隐若現。正要追問,船身突然劇烈搖晃。
“有刺客!”甲闆傳來驚呼。
兩人沖出船艙,正撞見绯衣少女揮劍挑開三支暗箭。
她腰間金鈴叮當,謝初柔仔細看時有些驚訝,此人竟是宋家小姐宋雁歌。
“宋姑娘怎會在此?”
隻見宋雁歌甩出袖中銀絲纏住桅杆,将險些墜海的镖師拽回甲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讓旁邊的兩人驚呆了。
謝初柔更是沒想到,初次見宋雁歌時,她還是一副柔弱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是學武之人。
“逃婚。”
宋雁歌斬斷射來的箭雨,突然抓住兩人手腕:“借你們的貨艙躲躲!”
逼仄貨倉裡,周慕顔摸出懷中的青竹腰牌:“其實我是打算去替我兄長拜訪故人的。”
謝初柔莞爾一笑,“巧了,我也是。”
貨艙裡彌漫着鹹腥味,宋雁歌的金鈴還在微微震顫。
謝初柔指尖掠過她袖口銀絲,冰涼的觸感裡帶着血腥氣。
“當心!”
宋雁歌突然撲倒兩人。
三支淬毒短箭穿透艙闆,釘在腌貨桶上滋滋冒煙。
宋雁歌旋身甩出銀絲纏住暗器:“這些人真是陰魂不散!”
“你們躲好,我去解決他們,不然,咱們這一路上恐怕都不得安甯。”
待宋雁歌離開,謝初柔就聽見響着金鈴,傳來一陣陣厮殺的聲音。
周慕顔想要起身去看,卻被謝初柔給攔住了,“危險!”
金鈴驟停。
剛才還十分混亂的商船,此刻已經安靜了下來。
謝初柔從貨倉出來時,周圍已經有人在清理了,而宋雁歌身上卻全是血迹。
“沒事了。”
周慕顔小心翼翼,挪動了一步,有些驚愕。“這麼多人,都是你……殺的麼?”
宋雁歌一挑眉,沒有否認。
周慕顔瞬間有些佩服她了,“你可真厲害啊!我都看不出來,你這麼能打!”
宋雁歌微微一笑,可能我與兄長一塊時,大家總是認為我兄長是領軍的武夫,我是讀書的文人,但其實兄長更酷愛讀書,偏向做文臣,而我喜歡舞刀弄劍,偏愛這些願意當武将。
謝初柔有些不解,“可那日在廳上,宋大人也是會武的。”
宋雁歌掩面輕笑,“那是你兄長太過分,哥哥實在生氣,他看不慣旁人欺負我,所以才失了分寸。”
“原來如此,竟是我小看了姑娘你。”
謝初柔俯身賠禮,“不過,宋小姐也讓我佩服了,有此心态并付諸實踐者,甚少。”
宋雁歌微微咳嗽了一下,周慕顔很快緊張起來,急忙催促着她下去。
“快,這甲闆上風大,咱們進去聊吧,順便你也換了衣裳。”
她左右一直張望着,有些擔憂。
“那些人,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對了,他們究竟是誰啊?”
“你為什麼會被他們盯上啊?”
“他們跟你什麼關系啊?”
“啊?”
謝初柔輕輕拍了拍周慕顔,示意她一眼,提醒着:“宋小姐都累了,進去讓她歇息一會兒吧。”
宋雁歌換下血衣後,三人圍坐在艙内小桌前。
她端起姜茶抿了一口:“這些刺客是北疆來的馬匪,上月劫了宋家商隊,兄長派人帶兵繳了他們的老巢。”
周慕顔恍然大悟:“所以他們來報複?”
“原是想劫船勒索,沒料到我在船上。”
宋雁歌轉動空茶杯,“這一次,是他們自尋死路了。”
謝初柔注意到宋雁歌的表情,發現她對此格外厭惡。
“宋小姐,你是之前就跟他們打過交道嗎?看起來倒是十分厭惡他們的樣子。”
宋雁歌這才開口,有些哀傷:“這些年,宋家靠着哥哥,勉強還能維持,可那些叔伯們愈發貪心,想着靠哥哥要多撈油水,充盈自己的庫房,私下買了許多鋪子開,可這些鋪子一直入不敷出,靠着借貸來的銀子,勉強維持家用。”
“這不,近日兄長忙着選官的事情,不在府中,那些嬸嬸們就替我張羅了一件婚事,我不願就溜出來了,等兄長忙完了我再回去。”
“他們也太過分了!”
周慕顔率先開口,“女子的婚姻都是大事,怎麼能随便給你安排,何況,你這樣貌門第哪一點都是可都是上乘啊,他們給你選的誰?”
宋雁歌道:“禮部尚書家的公子……”
謝初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