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魚拆穿她虛僞的說辭:“你問我,難道不是你奪舍的他嗎?”
被姑獲鳥附體過的人,她一旦離去,這些可憐的人就會變成虛靈,小伍他已經沒了。
可她的賬還沒算完,就算對面隻是姑獲鳥的一瓣魂魄她也要讓她不好受。
“今日的疼痛,你給我記好了,他日,我必在你主子身上百倍奉還!”
姑獲鳥已化為無形逃走,空曠中隻留下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沒有出動本體,形散難殺,普通法陣困不住它,蘇羨魚也隻是打掉了它一個腦袋的妖力。
她從小伍體内離去後,小伍身上的妖氣漸漸散去,軟趴趴的倒在地上,緊接着竄出紅色的異光,化為虛靈,消失不見,從此這世上再無小伍的痕迹,這就是被姑獲鳥附體的結局。
蕭令月循着妖氣追來,這詭異的一幕便映入眼簾。
女子隐匿在月光下,微風吹過,蒙眼的雲錦絲帶輕輕搖曳,濺在臉上的血迹格外刺眼,短刀上還有未凝固的血在滴答……滴答……
今夜是被暗算了,周砥被姑獲鳥在外接應的同夥絆住腳步,破壞了驅妖大陣,而他在收到信号後趕去和那人過了幾招,那人一襲黑袍帷帽,看似靈力不高,卻好似有金剛護體,刀槍不入,什麼攻擊對他都沒有用,三人糾纏了許久,那人卻突然消失。
蕭令月發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等趕回到築雪堂時,就發現翁三娘和一衆侍衛都被迷暈,他急忙來到後院,滿地狼藉,晾着的藥材被散了一地,禾神醫倒在石椅碎裂的雜亂裡,那個女子也不見了身影。
蕭令月擡手,背後的劍如同一道閃電,抵在蘇羨魚的背後,劍未出鞘,寒涼如冰,身後是刺骨的劍,身前是一隻溫熱,修長的手指,蘇羨魚沒有反抗,任憑蕭令月捏着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手下的觸感柔軟纖細,仿佛花骨朵一般一不小心就能将其折斷。
斑駁的光影在她臉上晃動,明明距離不過鼻息間,對面的卻人卻在他眼中變得模糊不清。
他神情不悅,眼裡藏着被欺騙的厭惡:“你是妖。”他的手指纏的越來越用力,眼中的寒意越來越重。
蕭令月這人,平日裡不顯山水,一副淡泊的做派,鮮少有這般氣急敗壞的樣子了。
他厭惡妖,可他卻被一個妖騙得團團轉,竟然還好心送其醫治,這一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來中州久了,已經忘記天雷之痛了。
“藥童在哪?你與姑獲鳥是何關系?”
蘇羨魚面對他這般氣急敗壞的審問,面無表情:“公子愛給人扣帽子的癖好又犯了麼。”
“我不認識姑獲鳥,我動手也隻是不想看見禾神醫死在我面前。”
“其他問題你留着去問禾神醫吧,我要是想殺他,不必大費周章。”
她剛說完,就被他捏開牙關,逼她吞服了一顆藥丸。
“你做什麼!”蘇羨魚嫌棄的擦拭嘴角,而後惡狠狠盯着他。
“你救了禾神醫一命,這是他為你制的藥,你們兩清了。”
他說着,拽下挽在腦後的雲錦絲帶,捏着脖子的手愈加用力:“接下來,該算算我們的賬了。”
蘇羨魚沒想到他是如此的行事作風,又執拗又煩人!沒了眼前的遮擋物,一雙透亮的眸子毫不遮掩的打量眼前冷到極緻的男子。
如山間皚皚雪,天上皎皎月。
這是蘇羨魚腦中自然浮現的詞,得虧幼時經常被人擒着去學堂,否則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形容。
不知怎的,她一時起了玩心,插科打诨道:“公子,原來這般貌美。”
蕭令月冷着臉移開視線:“油嘴滑舌!家中禍事,兄長被殺,都是你随口胡謅,你接近我們意欲何為?”
“公子,你這樣我怎麼說話。”蘇羨魚艱難開口,拍了拍他的手提醒。
蕭令月松手,抖了抖衣袖:“從第一眼開始你就在騙我。”
“是,我是騙了你,你也一直在懷疑我不是麼?據我所知,禾神醫平日裡經常和妖打交道,這不仇家都尋上門來了,你帶我來這裡不就是想借禾神醫的手來試探我,卻沒料到姑獲鳥選了小伍為寄體,打亂了你的計劃。
“也不全是,至少她拆穿了我的身份。”
“我被妖打傷中毒是真,内力虛空是真,我救了禾神醫也是事實,這點足以證明我無害人之心。”
“所以呢?”少年眼神銳利,審視着她。
“既然我與公子一開始便是各懷心思,那現下我們已然開誠布公,我們不算敵人,姑獲鳥已經盯上了築雪堂,你們天虞山不可能置身事外,你們要除掉它,而我也要找它,我們目标一緻,我與它交過手,有我在,更容易找到它。”
她三言兩語便說出其中利害,給了他難以拒絕的選擇,又覺得是被她牽着鼻子走了。
蕭令月淡道:“我并不是天虞山弟子,除妖衛道,與我無關。”
蘇羨魚看着他嘴硬:“公子高潔避世,惡妖你不屑于除,那為何如此執着我這個保護人的妖,是因為我騙了你嗎,可你不是不在意的麼。”
他一時失語,冷笑:“除不除妖是我的事,我不會私自處理你,但你必須跟我回天虞山,至于是放了你還是入妖獄,一切由青燭長老決定。”
他繼而試探:“姑獲鳥是沖禾神醫來的,你找它,僅僅是因為這一戰之仇?”
依他方才所見,能把她逼得滿腔怒意,不能控制,二者必有龃龉。
蘇羨魚轉身藏起眼底的恨意:“是仇人。”
應該是生死仇,數年封印之仇。
我和她背後之人注定了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