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周砥起了大早就去蕭令月房中。
“啪啪。”他正要破門而入,蕭令月就走了出來。
“你昨晚偷偷練劍了?”周砥看他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他搖搖頭,不作聲。昨夜,夢裡全是幻鏡中的碎片,擾人一夜,哪還睡得着。
周砥看他連打哈欠,也不再多問,“我去隔壁叫素玉。”
蕭令月迷迷糊糊也跟上去,在走廊盡頭看到了蘇羨魚,神采奕奕,全然不似昨日那般狼狽。
城主府的丫鬟看她昨日身着紅衣,衣角都磨破了,便以為她喜愛紅色,于是呈上來的都是赤色裙子,她挑了一件合身的換上。
紅衣烏發,明眸皓齒,比昨日明豔許多,蕭令月看着這副妖顔濃墨的樣子不禁自問,怎的當初就信了她是一個孤女呢,想來應是她中了妖毒遮住了半分顔色的緣由。
他神色不耐:“走吧,城主在結界口等着我們。”
蘇羨魚不解,大清早的她又礙着眼了?
*
莫離城外,蕭令月将寫好的一沓靈符盡數交給浮名。
“真希望永遠用不上這些,不過還是多謝幾位。”他笑了笑:“今後你們就是我莫離城的貴客,若有需要,随時找我。”
蘇羨魚:“我倒希望日後不會踏入這裡。”
浮名笑而不語,開啟結界,熟悉的血色漩渦漂浮在上空,他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輕聲道:“我們還會再見的。”
出了結界,回到了剛來時的密林裡,天際露出了魚肚白,缭繞在林子裡的晨霧還未散去,露珠夾着陣陣清香和土濕味,滴落在肩上,暈開一圈漣漪。
周砥的劍穗突然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打破寂靜喚醒了沉睡的林子,他拂袖一揮,劍穗上冒出一縷冰雪之氣,在空中現出幾個大字。
“速回天虞山。”是青燭的聲音。
師父為何突然召他回去,“師父不是在閉關嗎,難道出了什麼事情?”
周砥一臉擔憂:“不行,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離恨海了,師父突然召我,一定有要事。”
蘇羨魚看着劍穗:“你确定是你師父,這劍穗?”
“這是我和師父聯絡的法器,隻有我二人可以使用。”周砥解釋道:“我先回山,面見師父之後再和你們聯系。”
說罷,身形一閃,禦劍走了。
青燭長老法術高強,周砥為何如此擔心。她蹙眉看向蕭令月,一副問詢的樣子。
蕭令月垂眼:“周砥是長老早年雲遊撿來的孤兒,本來是要送往興善堂的,可長老覺得他與周砥投緣,便帶回天虞山悉心教導。
“對于周砥而言,養育之恩,恩重如山。近年來長老時不時閉關,想來他也是太過擔心。”
“怪不得他一直對你很介懷,一直追問長老收留我的原因。”
“畢竟你我二人來曆不明。”蕭令月意有所指。
“我真該好好感念師叔随時随地敲打我。”
如今,他聽到“師叔”這兩個字眼便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聽到耳裡格外怪異,論口舌之争辯,他又說不過她,隻好轉身離去。
蘇羨魚失笑,趕忙追了上去,看着他面色冷峻,想來又在生她悶氣,厭煩她,這人真是不禁逗。
蕭令月擡手施法,紙鶴出現在面前,慢慢變大,他旁若無人的說道:“還不上去,你要靠雙腿走去離恨海嗎?”
蘇羨魚差點忘了,這是他們出行的專屬座駕,靈力高強就是好,這仙鶴可比禦劍飛行快多了。
隔着雲霧,腳下的土地變了顔色,像一灘水墨,印在大地之上。再前方,海水之後是一座座漆黑的山頭,想來這便是離恨海了。
白鶴緩緩降落在沙礫上,蜷着身體将他們二人送下來,然後變成了折紙大小,隐入蕭令月手中。
在他們身後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海”,果真如浮名說得那般,海浪如同一條巨龍在海裡翻騰,掀起層層波濤,輕而易舉就能打翻一條船,海風瑟瑟攜帶着水霧,如絲綢一般飄灑,包裹住他們。
蘇羨魚眨了眨眼,試圖撇棄睫毛上的水珠。
蕭令月不動聲色,使出靈力,一道無形的力量罩在他們頭頂,周遭傳來溫熱的氣流,他用靈力烘幹了他們身上的水汽。
傳說離恨海的居民非常兇殘,可如今闖入了不速之客,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這石山陡峭沒有遮擋物,一眼望去,竟一個活物都沒有。這種顔色的山,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比起黑更接近于墨色,山海一色,也就隻有腳下的沙石是枯黃色的。
“注意四周,我們先進山。”
二人剛走到山口,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喝聲:“黃毛小兒,膽敢擅闖本仙的地界。
來者是一位兩鬓斑白,身材矮小的老者,虛空站在在山澗。
蕭令月看出來此人是位老仙士,禮貌道:“前輩,我們并無惡意,此行是有要事相告,您莫要阻攔。”
那老者根本聽不進去,擡手引得翻天覆地的狂風襲來,似乎要憑着風的力道把他們趕出去!
離恨海的仙長在此,難道姑獲鳥沒有來這裡?
“他根本不會聽我們說什麼,這人靈力高強,不知裡面還有多少這樣的人,我們貿然闖入,是不是太魯莽了些?”蘇羨魚抵着勁風,艱難開口。
蕭令月擰眉:“你的判斷應該不會出錯,這個山谷中有古怪,放心,我用心海探查過,沒有别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