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為了轉移疼痛,想與他攀扯幾句,這人還是那麼淡,算了。
“你的真身是一副畫?”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蘇羨魚大腦宕機,“沒錯,我是皇陵裡的畫軸。”
“畫妖,倒是少見,那畫軸裡是什麼樣的畫?”
?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了,這般細緻,還是不放心她的身份。
随口诓人的話說的多了,此時她格外謹慎:“隻是一副空白畫軸,沒什麼特别的。”
“哦。”
……一陣沉默。
蕭令月又突然說:“浮玉山有一名為‘彘’的妖獸,外形像虎卻又有牛尾,叫聲如狗吠,彘喜歡吃人,每到肚子餓了就會多叫幾聲,夜晚百姓難眠,出門打狗時便會命喪彘口。”
蘇羨魚來了興緻,一時也顧不得疼痛了,她自幼生活在皇宮裡,打獵也隻是尋常的猛獸,侍衛們怕傷了她向來都是挑些攻擊性弱的,皇兄也隻是偶爾偷偷帶她出去誅妖,還從未聽聞如此奇異之獸。
“竟還有這般奇怪的兇獸,那它到底是狗還是牛?”
“它是彘。”
“哦。”
“那它可以化作人形嗎,有多兇猛,幾個壯漢能否制住它?”
蕭令月認真思考起來,一一回道:“彘修不了人形,但此等異獸是由天地所化,兇猛貪食,尋常凡人很難将其殺死。”
“這麼說,你見過很多奇異的妖獸?”
“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可這些中州少有,彘,也不過是少數,你見過的那些可是你家鄉那邊的?”
家鄉,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她并不驚奇,看來是早猜到了他并非中州人,也沒有什麼值得隐瞞的必要。
“那裡與中州相同卻又不同,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蘇羨魚聽着他說,眸子越來越亮,顯然很感興趣。若有朝一日我能争得自由,一定要走遍天下,看看中州之外的世界有多大,她暗自想道。
不過蕭令月為什麼要同她說這些。
前方道路路漸漸寬敞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少數平整的木屋建築,眼前便是玉石村,名字的由來是因為浮玉山上美玉衆多,所以山腳下村落便有了這個名字。隻有幾戶人家院落,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街邊商販經營着石頭做的人偶,和當地特色吃食,熱氣騰騰,勾的肚子饞蟲咕咕叫。
他們二人衣着不凡,蘇羨魚更是受着傷,不少村民邊做活邊偷偷看,不過并不會引起驚慌,此村就在浮玉山腳下,有這等仙門大派坐鎮,就算是來了妖孽也不會影響村民們的小日子。
浮玉山掌門經常派弟子下山巡視,這些佩着劍的生面孔他們也是見怪不怪。
蘇羨魚頗有興緻的四處張望,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極小的牽扯力道,她低頭一看,竟是個小女孩,肉嘟嘟的手看不見骨節,抓着她半邊衣角,小孩梳着羊角辮,頭上系着兩個紅繩,一雙澄澈的眸子撲閃撲閃。
蘇羨魚拍拍蕭令月,讓他停下。
二人看着那小孩,小孩也看着他們。
“姐姐,流血了!”小孩拽了拽她的裙角,拿起來給他們看。
原是她傷裂開,浸透了衣衫,血珠順着肌膚滾落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瞧着着實可怖,方才竟然沒有感覺到。
小孩眨巴眨巴眼,從懷裡小心翼翼掏出幾個糖,完了還抖了抖衣袖,好吧,隻剩下這些了,别的都叫她一時貪嘴吃光了。
她個頭小,抓着一把糖踮起腳尖想塞在蘇羨魚懷裡,一手捧着糖,一手搖了搖衣角,“姐姐,吃完糖不痛,讓阿娘呼一呼。”
蘇羨魚伸手接了過來,在小女孩手裡塞得滿滿的,她卻能輕松握在手裡。小女孩看着蘇羨魚的手,而後又盯着自己肉嘟嘟的手,眉眼彎彎笑了起來。
不遠處小攤裡正揉面的婦女見狀,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跑了上來,拉開女兒:“讓你貪玩亂跑,小心妖怪來抓你。”嘴裡責備着,眉間盡是慈光。
她抖了抖手上的面粉,行了道生澀的玄門禮儀,“我這女兒膽子大,不怕生,叨擾二位了!”說完,便揪起小孩的頭繩,絮絮叨叨地走遠。
小女孩聽着阿娘訓斥還争分奪秒回頭看了看,那位臉色蒼白的姐姐對着她笑了。
她的眼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