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話有些雲裡霧裡的,不過此時蘇羨魚并未深究。“慕仙師,你告知我們這些,定是另有一番用意吧?”蘇羨魚聯想起近日發生的種種,“容我猜猜,這件事,與那黑衣人和姑獲鳥有關系,他們用心良苦,幾次三番選一些地方,然後四處作亂,收集怨靈,他們是想用怨靈吸引祟氣?”
慕寒鄭重點頭,确實是這樣:“我告知我們,也想讓你們多一些防備與籌謀,不至于日後陷入困境還不知如何破局。”
“三鍊是萬物的根基,若三鍊被毀,那天下浩劫來臨,将永無安甯之日。”
這些話将他困了多年,如今終于能向後輩說明,這些年輕人比當年的他要更加出色,他做不到的事,又怎知别人會做不到。
慕寒起身行了一禮,離開之時又開口:“我那孫兒,最是天真執拗,之前若有得罪,我替他向二位道聲不是。”
說完,不等蘇羨魚二人反應過來,便匆匆離去。
天色已晚,兩人一時接受如此龐大的消息,心中皆有盤算。
蕭令月卻起身将包袱拆開,是一件天青色羅裙,他拿起放到顯眼處,背着身子蘇羨魚看不清他的臉,他語調長而慢,似是找了一個自己覺得柔和的語氣:“明日便要前往浮玉山,浮玉山掌門規矩頗多,不喜豔色,待下了山,你在挑些你喜歡的料子。”
蘇羨魚見此,有些驚喜:“原來師叔出走半日,是為我置辦衣裙去了。”
那衣裙裁剪别緻,顔色素淨,自有一番出塵的樣子,她很喜歡。
“師叔,這色澤與你身上這套很是搭配啊。”
她本無意,誰料聽在蕭令月耳裡就變了味道,“我平日裡便穿這類顔色,一時順手罷了。”
哦。
*
屋子裡安靜下來,手腕上的木镯突然打亂她的思緒,提醒她有一事還未完成。
她立刻前去找慕仙師,當時承諾木蓮的事情險些忘記,姑獲鳥抓走木蓮母親,沒有将其立刻殺死,有可能是帶去了石牢,可當時石牢裡全是妖,除了夕成螢再無别人,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客棧裡一片寂靜,輪班守門的小二也已經倒在地上,酣睡起來。
慕仙師屋子裡的燭火還亮着,她敲了敲門,裡面的人應聲後她走進去。
蘇羨魚直接伸出手,問道:“慕仙師,你在離恨海可見過一凡人婦女,這是她女兒的一縷氣息,你且探探,她阿娘可在這煉妖爐裡。”
說罷,慕寒了解緣由,便擡掌将這一縷氣息融入心口,片刻,他搖了搖頭:“并沒有,姑娘,這可是你重要之人。”
蘇羨魚歎氣,話語間帶着一絲失望:“隻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生人罷了,這是她死前的夙願,她的母親被姑獲鳥所抓,我便許下一諾,若是她母親還活着,我會保她安然無恙。”
“原來如此,被姑獲鳥抓走,如果有些利用價值她或許會留下一命,若隻是一普通凡人,恐怕早成爪下亡魂了。”
雖然這答案并不意外,但她還是安撫似的摸了摸木镯,這镯子陪了她幾日,竟有些習慣了。
蘇羨魚慕寒二人皆心事重重,沒有發覺一旁柱子後偷聽到夕成螢。
看着蘇羨魚離去的背影消失,她悄無聲息的迎了上來,闖入慕寒房中。
“慕仙師,想必你也知道,我來離恨海是為了尋找一人。”夕成螢突然變了一番認真的模樣,圓而大的眸子裡藏着一團熱切的烈火。
短短幾息,人都找上門來。又是一個到他這兒找人的,“尋人?”
慕寒看她這副樣子,顯然是極為重要的人,他問道:“姑娘不妨直言,我若知道,定盡數告知。”
夕成螢抿了抿嘴,手指進捏着衣角,語氣輕柔:“他叫夕成殿,身穿紫衣,眉間有一紅印。”
慕寒皺眉陷入回憶,聽她這般描述,此人特征顯著,若是他有過一面之緣,他腦中定會留下印記。可他翻來覆去,也想不到這号人物。
他默了半晌,說道:“未曾,他是何身份,你确定他最後是在離恨海消失的?”
說道這兒,夕成螢有些猶豫,好似有些難言之隐,但沒有什麼比找到哥哥更重要的事情。夕成殿因為她一番不理智的話便一封信也不留的抛下她,世上除了他,再無讓她這般後悔之人。
“鬼燈下,妖主現。”
她低聲緩緩道來,指尖聚力。
“你!你是他的妹妹!”慕寒顯然極為驚訝,“不可能,你是人族,他執掌妖域多年,若是有妹妹,早就被妖域那些野心勃勃的長老劫走了。”
“你與他到底是何關系?”慕寒審視着眼前之人,神色凜然,他豈會沒有察覺到夕成螢已經做出防禦,蠢蠢欲動的靈力。
“慕仙師,我隻是想要找到他,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呢?”夕成螢渾圓的眼中帶着執拗:“妖域之主是我哥哥,别人隻稱他為妖主,卻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如若您還是不信,那煩請仙師看看我手中的血藤,您曾一腳踏入天界,自然不會不知這是何物。”說着,腰間的血藤猶如長了耳朵似的如同水蛇一般順着夕成螢的手臂攀爬上來。
散發着道道血影。
這是,血蛇藤的莖葉,妖域中的一品寶物,竟然被制成了這般不顯眼的法器。
慕寒這才認真打量夕成螢的五官,可這兩個完全面孔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妖域之主,妖魅無雙,眼前自诩妹妹的姑娘,卻是一副柔和秀麗的模樣,一邪一正,若不是有這般能證實身份的法器,他是決然不會相信,堂堂妖主竟然有一個人族妹妹。
這其中,縱使慕寒不喜多問他人之事,也不禁産生好奇:“你們是親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