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儒嗣再次吃鼈,一貫儒雅謙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狠,四周昏暗的環境更讓他五官看上去扭曲可怖。
礙于有旁人,他隻能違心贊賞,聲溫如玉:“素素,沒想到你醫術這麼高超,實在是真人不可貌相啊……皇上若是這次能痊愈,所有人都會從心底感激你…素素,你這次是立了大功了!”
管事公公看陳儒嗣馬屁拍過了,尖銳的嗓音也染上了諷刺,如尖利的矛,“狀元爺,有些話不需要你來說吧。”
陳儒嗣隻讪讪地笑,不再說話,晦暗不明的眼神似毒蛇爪牙蔓延伸向蘇素。
蘇素漫不經心地回之一笑。
笑容格外刺眼,根本就沒将陳儒嗣放在眼裡。
陳儒嗣被氣的瞳孔驟縮,一甩寬大的官服袖子大步離去。
有不懂事的尼姑插嘴道,“看不出來長相這麼斯文的狀元爺性情這麼不定。”
還有同情蘇素的小尼姑拍拍蘇素的肩膀,“素娘你這麼優秀,抛棄你是他的損失,雖然說公主殿下也很好……不過我覺得還是你生的最最好看!”
聽小尼姑提起木錦蓮,蘇素腦海裡兀的冒出許多想法。
——她是否睡醒?
——聽說人醉酒醒來頭會很痛,她也會疼吧?
——木錦蓮醒來看不到自己在她身邊會怎麼辦?
……
當蘇素從滾滾而來的思想漩渦裡脫離,發現她已經身處木錦蓮的寝宮。
身後小雨飄揚,飄飄灑灑吹進殿内,席卷來一股寒氣。木錦蓮赤足站在她對面,十隻腳趾粉粉嫩嫩好比春天裡的嫩芽,上面是纖細的腳踝以及肌肉勻稱的筆直小腿。
陰冷潮濕,昏天地暗。
木錦蓮因宿醉,風華絕代臉慘白如紙。醒來後她第一反應就是去尋蘇素,偌大的寝宮不見蘇素人影,想到蘇素該是去給父皇誦經了,木錦蓮舒了口氣,搖搖晃晃從床上下來,光腳就想出門。
可還沒移到門口,她想見的人兒便出現在她面前。
“素娘……誦經結束了麼?”語氣輕細如針落地,木錦蓮想不到一生要強的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變這般嬌弱敏感、溫軟似水。
“已經結束了。”蘇素身上落了冷雨,裹挾着邪風涼意。
蘇素俏生生地站着,木錦蓮恍若生出淡淡的疏離感。
秋風冷冽,一陣陣的風刮來,木錦蓮心下微窒,身子軟綿無力,無助的往下跪落——
蘇素連忙伸手将人接住,圈抱在懷,手心裡碰到的肌膚異常燙手。
木錦蓮呼出的熱氣熏紅了蘇素的耳廓,蘇素将人簡單一托,抱至床榻,“公主,你發燒了。”
“小風寒罷了,無事的,熬一熬就過去了。”木錦蓮連連喘氣,不在乎的語氣裡嵌了三份撒嬌,“以前在軍營,環境惡劣,經常高燒燒一晚上,那時候不也熬過來了。”
随後木錦蓮又加上一句,“我的身體可是鋼筋鐵骨。”很驕傲地向蘇素炫耀,濕漉漉又倔強的眼眸仿佛漩渦般叫人沉迷。
無形的寒氣生于掌心,蘇素覆上木錦蓮的額頭,溫良的冷意驅散濕熱,木錦蓮喟歎一聲,蜷縮在蘇素懷中,披散的頭發勾住下颚,嘴巴裡胡亂嘟囔着,像宛如一隻可愛的貓咪。
蘇素用食指戳戳木錦蓮燒紅的臉頰,打趣道,“公主這是酒醉未醒啊還是燒壞腦袋了?”
木錦蓮眼疾手快抓住蘇素的食指,雙手順勢包住,“素娘,你别離開我。”
蘇素臉不改色的嗯着。
“素娘,你可真好。”
“好什麼?”
“哪哪都好,處處都好。”木錦蓮軟音軟語,和初見時的神采飛揚完全不同。
“具體是哪裡?”蘇素起了逗弄的心思。
木錦蓮思索了會,眯着眼看蘇素,溫吞道,“生的好看,脾氣溫順,唱歌好聽,跳舞也好看……最重要的是…在我難受的時候,是你在我身邊。”
“我們公主殿下鋼筋鐵骨,還會有難受的時候?那是什麼時候?”懷中人臉紅似晚霞,染得眉尾處都是紅霧一片,惑人心弦,勾的蘇素心裡發癢,脫口而出。
“就第一次那兒難受……昨夜心裡難受,還有,還有現在燒的難受。”木錦蓮閉着眼羞赧不已。
蘇素收了右手,“現在還難受嗎?”
木錦蓮神志早就恢複清明,燒也退去,隻是現在折磨的木錦蓮的‘燒’并非生理上的燒,所以她一直分不清難受是何所緻。
“素娘,你是如何做到的?我竟然不燒了!”木錦蓮驚訝,唇瓣微張,她豎起雙臂勾住蘇素的脖子,“好生厲害!”
接着,幾個啵啵落在蘇素的臉上和唇上。
與此同時,寝宮的門被海棠推開,“蘇神醫!陛下有請——”
“呀!”
蘇素耳膜震動。
“額……公主,啊,打擾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海棠遮住眼,縫隙裡隐約還能見木錦蓮和蘇素抱在一起的情景。
海棠嘴角偷笑,自從蘇素姑娘來了以後,公主性子都活躍許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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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素憑借高超的醫術,将一隻腳邁進棺材的當今天子給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