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嗎？

她沒經曆過，她連高二都沒上到。

程浮怔忪之中，周澤楷拉着她又離開教室，重新騎着自行車往外走，這次來到了一個看上去像是遊樂場的地方，排隊的人有很多，他們臉上大多都洋溢着喜悅快樂的笑意，頭上又帶着可愛的發卡，周澤楷拉着她進去，又掏出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錢包，買了一個狐狸耳朵樣式的發卡戴在她頭上，看程浮滿臉迷惑，他開口解釋，“這是迪士尼樂園，前幾年的。”

迪士尼公園程浮知道，但内陸……是在她出事之後建起來的。

周澤楷也沒帶她再逛下去，他有些羞澀，但直白地告訴她，“我也忘了，可以一起再去。”

周澤楷現實裡不會一天到晚泡在遊樂園，對它印象自然不深，能想起來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不能指望他複刻出每一處細節。

就這樣，他拉着程浮到處走，看到了太多程浮還從沒看到過的東西，直到最後，自行車停在了一處場館門口。

即便是在夢裡，也是實打實騎了那麼久的自行車，周澤楷累得有些喘，可他的眼睛幾乎是在發亮，他擡手指着場館，鄭重又興奮地告訴她，“這是我的未來。”

是榮耀。

他牽着程浮的手，踏入場館，裡面氛圍熱鬧到了喧嚣的地步，程浮被吵得頭疼，卻沒說什麼，她任由周澤楷把她按到座位上，然後他自己跳上比賽席，解說激情澎湃的聲音通過音響響徹場館，“觀衆朋友們，歡迎來到季後賽比賽現場，由新起之秀周澤楷所帶領的輪回坐陣主場，迎接來自上賽季的總冠軍微草戰隊的挑戰，究竟是輪回力壓強敵還是微草更勝一籌，讓我們拭目以待！”

解說的每一句話，觀衆的每一次鼓掌尖叫，都一聲聲傳入程浮耳中，她卻顧不上煩躁，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台上大屏幕，她闊别榮耀太久，已經完全沒了印象，此時隻能憑着解說的分析以及自己眼前所見來判斷局勢，擂台賽上神槍手甫一上場，便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沖向對面的魔道學者，而已經以一穿二的魔道學者也不讓半分，在空中遊走，兩個人打得激烈又好看，最終本就在紅藍條上有虧的魔道學者敗下陣來，在觀衆的歡呼中宣告擂台賽的失利。

而後的團隊賽卻不那麼如意，程浮也看得出來，即便是周澤楷的神槍手仍舊勢如破竹，可他的隊友們卻不能跟上他，以至于在配合中出現了匪夷所思的失誤，被對面敏銳抓住，把原本的一個失誤撕裂成一條無法彌補的裂縫，直到最後一個人倒下，宣告團隊賽的失敗。

在片刻的寂靜之後，有幾個粉絲帶頭，重新喊起輪回加油，緊接着整個場館裡的輪回粉絲都被帶動起來，回蕩着觀衆的鼓勵加油聲，喊得人心跳鼓噪，程浮深呼吸幾口氣，才壓下了跟着他們一起喊的沖動。

後面是幹脆利落的結束，等到場館中的人全部消失，程浮仍舊坐在第一排，她望過去，場地中走過來一個人，身着黑白色隊服，相貌俊秀到讓人直吸氣，不是周澤楷還能是誰。

“你輸了。”程浮不留情面地指出。

周澤楷點點頭，完全沒有否認。

“這是夢裡。”大可以幻想自己赢得了比賽。

程浮沒有把話說完，周澤楷已經理解了她的意思，“因為，嗯……沒有意義。”

程浮歪歪腦袋，“哦？”

“現實裡，就算輸了，我也努力過。”周澤楷思考着慢慢說，“夢裡，隻有幻想。”

“而且，一輪遊，不是結束。”周澤楷又笑了笑，他從口袋裡拿出角色卡，一槍穿雲，摩挲着卡片，他躊躇滿志，“……未來，是冠軍。”

周澤楷不是愛張揚的人，不代表他沒有夢想，哪個打榮耀的電競選手會不把那枚冠軍戒指和沉重的冠軍獎杯當成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标。

他也隻是在夢裡才大聲說了出來。

周澤楷站在燈光底下，他或許不知道，他此時的傲色，比燈光更灼目，比寶石更璀璨，比太陽更耀眼。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系。”程浮漠然道，“這是你的未來。”

周澤楷搖搖頭，朝她伸出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浮，“你來看着我……然後，見證我。”

我的未來是榮耀，你的未來可以是我。他想這麼說，又怕被程浮察覺到什麼情愫。

二十歲的年輕人就這麼許出去自己的未來，顯得過于年少輕狂，但周澤楷知道他的感情，他是喜歡程浮的，或許一開始隻是因為憐憫同情，可程浮不需要，她需要的隻是有人能夠陪在她身邊，給予她繼續下去的勇氣，事實是哪怕她孤身一人，也依舊堅持着。

她勇敢，堅強，聰明，曆經磨難卻仍舊願意對幫助她的人說一聲謝謝。這樣美好的程浮，周澤楷怎麼能不喜歡呢？

程浮看着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從負十八層的擁抱，到他絕望又吃力的拯救，到明亮的教室，迪士尼樂園……直到最後，是他所操控的神槍手在賽場上一往無前的戰鬥姿态。

程浮扶了一下頭上有些滑落的發卡，緩緩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在你想的時候，我會看着的。”

即便她明白可能她這輩子的目光都不會從周澤楷的身上挪開了，程浮也還是如此保留餘地。

“會一直的。”周澤楷重新把她抱起來，朝外走去。

是場館外，也是夢境外。

這一次，他把程浮帶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