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寒愣了愣,良久後失笑,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掏出一隻錄音筆。
祁盛的視線定在他手心上還在工作的那個黑黑的小東西上:“…………”
他一臉空白:“你們家每天都在演諜戰片麼?”
這安全意識也太高了,這是什麼勾心鬥角互相提防的劇本啊,竊聽風雲嗎?!
“錄音筆還是比不上攝像頭,”段江寒捏了捏剛剛被他拉過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輕聲笑道:“多虧了你。”
他的眼神中閃着巷子中的燈光,柔和的不可思議。
這個人,怎麼這麼赤誠。
明明是對家,明明看自己不順眼,卻一次又一次的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幫助自己。
祁盛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自然,咳嗽了一下,剛想轉移話題,問他雨夜追車和直播事故是不是都是那個人搞的鬼,就聽見段江寒偏過頭打了個噴嚏。
與此同時,天空中打了個悶雷,雨絲漸漸灑下來。
祁盛啧了一聲,看了看天色:“下雨了,要不我們先去車裡……”
他回過頭,看着段江寒的臉,突然止住話音,愣在原地道:“你哭什麼?”
也不至于這麼感動吧。
段江寒:“?”
他後知後覺的打開手機照了照:“……你剛剛是不是摸了貓?”
祁盛一聲卧槽:“你過敏?”
“輕度貓毛過敏,不礙事。”段江寒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紅,下一秒眼淚嘩嘩的就留下來了。
“完了完了完了……”祁盛手足無措,下意識想給他擦眼淚,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也帶着貓毛。
他欲哭無淚的就想往後退:“我是不是應該離你遠點?感覺我現在就是一個行走的過敏源……你快去後座我帶你去醫院……”
第一次胃病第二次過敏,難道他倆真的八字不合?
段江寒卻湊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真的沒事,就是輕微的感冒症狀。”
他一抹淚:“你來的正好,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之前請你吃飯的時候我反應過來了,但是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說對不起。”
祁盛“哎”了一聲,想提醒他過敏别揉眼睛。
“吃飯的時候被掃黃打斷,後來去家裡又有個段知沂在旁邊礙事,他走了之後還開着直播……現在我不想再拖着了,我想跟你鄭重的說一句……對不起……”
“幾年前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因為你的藍牙名字誤會你有私生子,那段時間我叔叔私生活混亂,各種私生子第三者什麼的全都來蘭都鬧事,所以當時我有點應激,對此先入為主的對你有了偏見……”
段江寒眼眶通紅,帶着些鼻音,眼淚嘩嘩流,穿着版型修長的大衣在暴雨中矗立,因過敏而淚珠滾落,混合着雨絲打在身上臉上,宛如憂郁的花澤類。
“那是你出道後參加的第一場晚宴,按理說作為前輩的我應該對你照顧一些,但我卻怠慢你,甚至還誤會你……”
祁盛愣住了:“原來你那時候對我态度冷淡,還說了那堆莫名其妙的話,是因為你以為我——”
“所以說我真的非常抱歉,”段江寒低聲道,他不知道自己的道歉是否誠懇,也不知道祁盛能否接受,“帶着這種偏見跟你相處了這麼久,而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幫我,不管是直播輿論,還是剛剛的攝像頭……”
他一次次的誤會他,可對方卻依然坦坦蕩蕩的幫助自己。
段江寒越想越鬧心,在原地眼眸低垂,心中忐忑,不知道祁盛沉默的時候在想什麼。
祁盛訝然的看着他,片刻後噗嗤笑了一聲:“你不也一樣嗎段老師?”
祁盛勾起嘴角:“你讨厭對家的我,卻在我落水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救我——”
“那不一樣。”段江寒下意識道。
“怎麼不一樣?”祁盛挑眉道,“再說了,每次我不爽的時候都怼回去了啊。”
他笑眯眯的看着他。
說到底,兩人都坦坦蕩蕩,在互相誤會的時候雖然怼的你死我活雞飛狗跳,但從來沒有在暗處下過黑手。
厭惡和喜歡都來的直接,嬉笑怒罵随心所欲,底牌永遠幹淨坦蕩。
雨聲濺起,斜斜的撒在兩人的肩上。
他看了看對面的男人,段江寒一襲風衣,眼尾通紅,墨色的眼眸中帶着過敏的淚滴,宛如古早火葬場文裡雨夜悔恨追妻的男主,極有氛圍感。
祁盛歪着腦袋笑了笑,手指動了動:“所以現在可以松開手了嘛段老師?咱們先去車上避個雨?”
段江寒心中好似被羽毛輕輕撓了一下。
他聽見對方張揚的語調,話音微微帶着些輕松的笑意:“之前我也對你有很多誤會……以後,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說不出當時他是什麼感覺,但那瞬間段江寒心中就像是剛拉開拉罐的橘子汽水,碳酸氣泡在胸腔裡噼裡啪啦的炸成煙花,啵啵噗噗,湧起無數清甜的蘇打水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