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晚風拂過，立了冬之後空氣總帶着些涼氣。

祁盛聞言頓了頓，心裡莫名像被貓撓了一下，怪怪麻麻的。

蘇術和紀秋池定了個包間，直播結束後已經接近淩晨，街上沒什麼人，正好距離也不遠，幾人幹脆直接大大咧咧的走過去，祁盛穿了件灰色大衣，跟段江寒并肩走着，微微落後于其他幾人。

到了包間裡，紀秋池把攝像頭一放，和孔黎大手一揮點了一堆招牌，還悄咪咪叫了幾瓶度數低的酒。

祁盛挑眉，看了眼攝像頭。

“這個沒事的。”紀秋池嘻嘻一笑。

火鍋是最容易一下子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美食，更别提幾人已經錄到了第二期節目，早就熟悉起來了。

紀秋池脫了外套，把肉一股腦全下進鍋裡：“我這頓真的要放開吃了啊，不然簡直對不起我這擔驚受怕的一整局！”

“喲，”孔黎笑着一挑眉，“你們不是馬上有個什麼巡演嗎？公司還讓你這麼吃啊。”

“辣的開嗓。”紀秋池一本正經，“而且我必須用這種紅紅火火的食物來寬慰一下我自己——在局内冷汗簡直按斤出的。”

顧遷好笑道：“你到底對段江寒有多深的心裡陰影......”

“到時候你去看看我那視角就知道了。”紀秋池欲哭無淚道，“我當時剛推出來時空并行的線索，正細思極恐呢，突然燈咔嚓一黑，然後段哥猛地出現在我身後，一臉冷漠，手一下就搭我肩膀上了，跟恐怖片似的......算了不說了。”

他一抹臉，夾起羊肉卷放到鍋裡：“說說劇情吧。真的，我真沒想到這次竟然是‘全員惡人’的設定，我當時推自己故事的時候都驚了，還以為身份卡寫錯了，其實自己是狼呢。”

孔黎涮着毛肚不住點頭：“确實很驚訝，所以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而且我們每個人都藏着掖着了，所有人都下意識想掩蓋罪行，反而耽誤了交流有效信息的時間。”

“孔黎其實是離真相最近的一個，”顧遷感歎道，“我當時被段江寒淘汰了還沒想出來他到底為啥是狼，後來在休息室裡觀戰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我推出來的也有點晚了，沒什麼用，剛想明白就被淘汰了。”孔黎搖了搖頭，好笑道，“到最後都沒咱們什麼事了，變成他倆競速了——看是狼殺的快，還是中立做任務做的快。”

“哎？說到這個事，”紀秋池來了興緻，好奇的湊過來，“段哥，當時時空不是已經重疊了嘛，你為什麼不把祁哥淘汰掉啊？”

一桌人都順勢朝他們看過去。

霧氣蒸騰，紅油在九宮格裡翻騰，剛剛上的醪糟冰粉的香氣帶來些清甜。

似乎是沒想到話題突然拐到自己，段江寒放下桂花醪糟，斟酌片刻，一時間沒想好怎麼說。

“嗨，畢竟這是綜藝嘛，”顧遷拿公筷試了試溫度，善解人意的接過話道，“除了玩好遊戲之外，咱們得給大家豎立正确的價值觀，畢竟這個時間線裡大家都做錯了事情，段哥也殺人放火了，隻有屬于另一個時間線裡的祁哥是純白的，所以最後讓祁哥赢其實是最好的結果了。”

“其實我在得知有審判者這個身份的時候就想過，如果我活到最後，我或許會向他自首。”顧遷笑了笑。

蘇術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你想的倒挺全面。”

“其實也是有些功利心在啦——而且現在網上的熱度不正好證明了，這是最合适的方法嗎。”顧遷大大方方一笑，朝着鏡頭眨眨眼，“後期老師麻煩幫我把這句話剪掉呗，謝謝謝謝。”

火鍋冒的泡越來越大，看上去似乎第一鍋快好了，牛油香四處飄散，在店内的暖光燈下面聚集成一片霧氣。

祁盛微愣，是了，他們不過是在錄制綜藝而已，大家都是藝人，尤其是科班出身的段江寒，混迹娛樂圈多年，這些微妙又細枝末節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不懂呢？

看來半路進圈的自己還有很多要學的啊，他還以為......祁盛垂下眼睛笑了笑，歎了口氣喝了口桂花醪糟。

這醪糟好像是老闆自己釀的，度數似乎比他想象中高一點。

祁盛回味片刻，支着頭沖段江寒笑了笑：“......還是段老師考慮的周到。”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卻有些堵得慌。

段江寒似乎有些也郁悶，難得心直口快的脫口而出：“我當時根本沒想這些。”

祁盛一愣：“什麼意思？”

火鍋已經開了，幾人撈的不亦樂乎，孔黎正一臉得意的表示她調的油碟蘸鞋底都好吃，包間裡紛紛擾擾，剛才的話題一帶而過，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

段江寒悶了片刻，給他撈了一盤蝦滑推過去：“......我也說不清楚，但我當時的所有行為，隻是因為我想那麼做。”

不是因為什麼亂七八糟的算計和營銷，也絲毫沒有想過什麼人設和利益，一切都是他下意識的行為。

再說了，他一個人踽踽獨行的那麼久，一己之力解開了所有房間中的機關，這本來就是屬于祁盛的勝利。

祁盛看着那盤蝦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吃海鮮粥的時候，總是喜歡把蝦滑先吃完，當時的段江寒就在邊上看着他，好像問了自己一嘴是不是喜歡吃這個。

“......”他仰頭吸了口氣，感覺腦子裡亂亂的，剛剛喝的桂花醪糟好像上勁兒了。

空間内漫天的大雪、段江寒握住他的手腕、脖子上冰冷又真實的觸感、還有時空崩塌前對方看着他的眼睛說的那幾句話......突然像電影般一幀一幀的回放在他的腦海裡。

要命了，自己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遇到段江寒之後真變成傻子了？

祁盛把蝦滑塞進嘴裡，他被醪糟反上來的勁兒弄得有點頭暈，在座位上抱着桂花醪糟慢慢點了點頭，視線不自覺的落在段江寒黑發下露出的耳垂上，下面是線條分明的下颌線，再往下是隐入領口的肌肉線條，突然沒頭沒尾的冒出來一句：“你要不打個耳洞？”

段江寒：“？”

他盯着祁盛看了半晌，沒想明白他是怎麼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的。

祁盛話剛出口就有點後悔了：“......我就是在想空間裡的那個道具，我們不都是耳墜嗎，我是帶在耳朵上的，當時推出來咱倆是不同時空的同一人時，我就覺得，如果你帶上這個耳墜，一定也很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