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驟然靜默,張菁、花小紅以及其他看熱鬧的俠士們,都在等待着褚笑眉的回答。
褚笑眉抿了抿唇,終于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花小紅的眼眸中震顫着淚光,“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捂着自己的良心,再說一遍你剛剛的話!”
褚笑眉徐徐擡眸望向她,輕聲道:“花少俠,我不知道什麼下藥的事,也許是你今早吃壞了肚子。”
“呵。”花小紅鼻中嗤出一聲輕笑,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又被她迅速擡手抹去。“怪不得你們二人能玩到一處,原來是狐朋狗友、狼狽為奸!拿你們倆當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好、好、好,你們不肯承認是吧?”她踉跄着後退,噙着淚光的紅腫雙眼死死盯着二人。“我會去向逍遙宗告發此事!揭穿你們的卑鄙行徑!”
“沒做的事,如何承認?”張菁冷笑道,“花少俠請便,我問心無愧!”言罷,她拉住兩邊的門扉,向前一推重重阖上。
外間響過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應當是看熱鬧的俠士們散去了。
見褚笑眉仍在怔怔出神,張菁勸慰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告到逍遙宗去又如何?我和她的身份雲泥之别,旁人怎會信她的一面之詞?”
“這種下賤坯子,和她争辯都是在浪費唇舌。若不是有人圍觀,總要占個理字,我才懶得搭理她!”她冷哼一聲,又道,“你且等着瞧吧,即便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沒人會相信她的。”
張菁進入了論劍的第三輪,自此就是一對一的比武了。
褚笑眉在擂台下看她,耳邊聽得有人議論:
“哎,你知道花小紅嗎?就是之前比武時拉在擂台上的那個。”
“哈哈哈哈哈誰不知道她啊,如今可是大名人!要我說,叫什麼花小紅啊,應該更名叫‘屎太黃’!”
“好名字,堪稱絕妙啊!我聽說這位‘屎女俠’還想栽贓嫁禍平遠侯的閨女,說是人家給她下了瀉藥,你說說這!”
“輸了就輸了,還輸不起。換我都不好意思擱這兒多待,趕緊卷鋪蓋走人吧!”
“她已經走了,走的時候還有不少人給她扔爛菜葉和臭雞蛋呢!”
“真是大快人心啊!不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可惜我沒趕上,我屋裡還囤了好些沒洗的臭襪子,就該都扔那妮子頭上……”
張菁連勝四局,名次已穩進前一百了,再往後的比試,她就直接棄賽了。
“走吧,收拾東西回京。”張菁笑道,“逍遙宗的食宿太差,這些日子真是委屈我們褚娘子了。”
褚笑眉道:“其實也不急。我差不多都待習慣了,而且如今的比武已越來越精彩了,不如我們看完再走?”
張菁道:“你要是想的話,我當然樂意奉陪。”
褚笑眉道:“今年的赢家……大概還是那位葉少俠吧?”
“那可不一定。”張菁莞爾一笑,“今年有望奪魁的,除葉渡外還有一人。”
“我看過葉少俠的功夫,身法輕似鴻毛,劍勢迅如雷電……居然有人能和他相比?那人是誰?”
張菁答道:“逍遙宗宗主座下唯一親傳弟子,雲溶雪。”
“唯一親傳弟子?”褚笑眉重複了一遍,略有些驚訝,“名頭這麼大的武林泰鬥,居然隻收了一個徒弟?”
“據說這位宗主極其嚴苛,自逍遙宗建宗立派以來,僅有這麼一位弟子能入他法眼。”
“那得是多高的天賦啊……”褚笑眉感歎,“既然如此,上一屆的論劍,這位雲少俠為何不是第一?”
“因為這位雲少俠,今年剛滿十六。”
論劍兩年一舉,僅有十五至二十四歲的少年俠客可以參加。兩年前的那屆論劍,雲溶雪僅有十四歲,還沒到能參賽的年紀。
張菁補充道:“雲少俠不僅武功卓絕,還常幫助其恩師料理宗務,算是内定的下一任宗主了。而且她為人正直善良,對同門關懷備至,聲望極高。”
“難得從你嘴裡聽到這麼多好詞兒。”褚笑眉道,“你要這麼說,我愈發期待看到他們二人的對決了。”
不知是否逍遙宗有意安排,葉渡與雲溶雪直到最後一場才相遇。赢了的人,就是這屆論劍的魁首;輸的那位,隻能居于第二。
其他俠士的名次俱已定了,不需要再操心自己的比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一場巅峰對決上。
由于觀者衆多,這一戰用到了翠微峰上最大的一處擂台。該擂台由最為堅硬的鐵梨木搭就,台下立着一塊石碑,乃是太祖皇帝禦筆親題的字——“天外天”。碑上還有許多小字,至于寫的是什麼,褚笑眉就懶得湊近細看了。
葉渡還是那麼一襲青衫;雲溶雪身着淺藍衣裙,廣袖以絲帶縛起。墨發以銀簪半盤,流瀑般傾瀉而下,愈發襯得她肌膚瑩白、眉目清冷。忽而風動,拂過她輕紗的裙擺,素白裡襯若隐若現。她仿若下凡的神女,冰清玉潤、皎澄高潔,如輕雲蔽月,似流風回雪。
二人在台上彼此報了師門,互相行過禮。
雲溶雪道:“葉少俠上回已奪了魁首,我倒是沒料到,竟還有機會與少俠切磋。”
葉渡道:“我正是為姑娘來的。”
“哦?”雲溶雪嗓音清泠,如珠玉墜地,“為我來的?”
葉渡道:“聽聞姑娘乃宗門中佼佼者,一手斬樓蘭劍法頗得宗主真傳。在下特地來向姑娘讨教,若赢過了姑娘,方才算得上是同輩中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