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連綿的小雨落下,細絲般纏綿不絕,将窗外的葉片染出深綠的色彩。微風送來入秋的涼意,洗去餘夏的悶熱。
季松安随着生物鐘醒來,感受到空氣中存留的濕意,緩緩睜開雙眼,深吸一口充滿泥土青草芳香的空氣。
蒼白陰沉的天空并不會讓他覺得壓抑,相反,他很愛在這種天氣躲在植物層層遮掩之下,一邊聆聽雨水敲打的聲音,一邊享受遠離世界的自由。上天在歌唱,凡人也會欣賞。
前夜煩躁的插曲并沒有留下痕迹,季松安也從來不會聚焦在負面情緒上。他回憶起昨晚的擁抱,露出滿足的笑容,身體像是吸足了精氣神兒一般惬意舒适。
真奇怪,江霁白就像充能站一樣,能夠讓他充滿活力。他發現自己和江霁白的聯結更強了,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在廚房裡忙碌的輪廓。這是之前從未出現的情況。
但是他不介意,或者說,能感受他的存在這件事就能讓他有一種欣喜的情緒。
收拾好自己的季松安進廚一頭紮進廚房,一眼就看見在裡面忙活的江霁白。
對方身系圍裙,挽起袖口,刀刃落在砧闆上,發出笃笃笃的聲響。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知道對方是個做任何事都細緻認真的人。
做飯的時候認真做飯,吃飯的時候認真吃飯,連看電視的時候也目不轉睛。這種做任何事都一以貫之的人,身上自帶一種安甯柔和的氣氛。那雙淺色的眼眸,像是永遠專注,永遠平和。
興許正是這種木性特質一直吸引着他。
季松安一進入廚房,江霁白就聽見了他的腳步,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卻沒有立刻轉過身來。
少年熱情地問早,他也沒有一如既往立刻回應。
昨夜的擁抱顯然讓這位成熟男性陷入了混亂,不同于少年的誠實坦然,他糾結半夜,意識到他們關系的發展似乎有些不正常的苗頭。
如果自己的過界舉動讓對方誤會,自己就應該保持距離。初出社會的年輕人可以自由奔放,已經不再年輕的他需要保持理智。
良好的教養讓他為自己的故作冷漠受到内心的煎熬,他不應該如此怠慢别人,更何況是季松安。不知何時,對方已經在自己這裡已經有些特殊了。
“嗯。”他沒有回頭,隻是應聲答道,将手中的食材放進鍋裡,無意識挪動位置,朝遠離少年的方向靠近。
季松安盯着他略顯消沉的背影,難道不開心嗎?
從他胳膊旁探出腦袋,季松安看見了江霁白眼底有一抹青色,唇色也有些蒼白。他抱起胳膊,食指輕輕敲在自己粉嫩的唇瓣上,思考着問題。
江霁白眼角的餘光瞥見他的動作,視線在唇瓣上停留一秒,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當着對方的面,悄悄用異能檢查他身體情況的季松安抿了抿唇,眼睛心虛地瞄向地面,盯着兩人同款不同色的拖鞋發呆。
身體健康狀況良好,心情明顯不佳,伴有疲憊煩躁狀态。
人們都說,下雨天會心情不好,因為接收不到陽光,心情就不明媚。季松安不是這樣的人,因為雨天是植物喜愛的日子,是可以撐開肚皮喝個飽的日子。
但這不影響季松安理解江霁白,他認為對方是因為雨天才心情不佳。
自己和他抱抱能夠心情變好,對方也會嗎?
他大度地張開雙臂,邀請道:“你抱抱我,說不定心情會好一點哦。”
江霁白深吸一口氣看向這個挂着天真笑容的家夥,也不想想昨天晚上把他吵醒讓他失眠的人到底是誰,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現在還一無所覺地要求抱抱,得寸進尺。
他手裡還握着鍋鏟,冷着臉轉身面向他,卻看見季松安毫無保留的懷抱,活脫脫就是一隻坦露出肚皮的小奶貓。
身上還穿了一件印着哆啦A夢卡通圖像的T恤,是前幾天江霁白帶他去買的。
對方見到這隻藍色機器貓就走不動路,讓江霁白想起了父母帶熊孩子逛街的名場面。
誰知道這個人之前衣服哪買的,清一色純黑款式,要不是能看見陽台上晾曬的衣服,還以為根本不換。真的有人把一種衣服買這麼多件啊。
無奈地頓了頓,算了,自己跟他計較什麼。一個年近三十(實際28)的人跟二十二歲的小年輕是沒有共同話題的。
“不必。”他高冷拒絕道,轉回去照看鍋裡的菜。天氣入秋,氣溫驟降,他忍不住補充道:“回去穿外套。”
冷聲但無奈,他覺得自己像個操心的老媽子。
季松安沒聽從指令離開,這點溫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收回手,腆着一張笑臉湊近他道:“口是心非不是好習慣。”
江霁白空出的左手抵住他的額頭把他推走,揮了揮手趕人道:“打擾廚師做飯更不是好習慣。”
見他現在沒有說話的心情,季松安識趣地離開。隻是上班的途中依舊緊密關注着江霁白。
走進辦公室,被盯了一路的江霁白忍不住開口:“你在看什麼?”
“我在關心你的心理健康。”跟在身後的季松安擲地有聲,“你是我的好同伴,互相關心是應該的。”
江霁白心情複雜,互相關心是正常的,但是深夜擁抱有些超綱了吧?
他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我覺得,我們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