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安兩隻爪子搭在他胸前，覺得這個位置有些不對，想挪開又需要以下半身為受力點撐起自己，但是他們此時下半身相貼，根本不敢使力啊。

江霁白腹黑輕佻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不是真的以為，我是什麼大好人吧？我供你吃供你住，要是不聽我的話，就把你整個人吃掉。反正你社會關系簡單，也沒有人會找你，你就是消失在我家，也沒有人發現。”

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拍在季松安腰側，讓季松安的腰瞬間塌下去。

“你再鬧我，就把你關起來，學乖了再出去。還要乖乖給我打工，替我賺錢。”

這個人是有點惡劣在身上的，隻是這份惡劣往往被藏在面具之下，從未被揭露。

季松安擡起頭，下巴擦過他胸口的衣服，正好放在中間凹陷下去的縫隙。男人成熟俊美的臉上不再是溫和有禮，而是寫滿攻擊性與侵略性的危險。

即使對方再有吸引力，季松安也清醒過來了。這哪是和他同類的人啊，這明明是個大灰狼！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他蛄蛹幾下，要躲開江霁白的禁锢，藤蔓差一點就要伸出來，卻被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眼前一黑，鼻息間充盈着獨屬于江霁白的味道。

季松安身子有些發軟，這個吸引力太足了，足到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不能安全撤離。

江霁白也盯着懷裡亂動的人，對方顯然不老實極了，左蹭蹭右蹭蹭，在他身上點火。雖然江醫生潔身自好，至今單身，但也是身強體壯的成熟男性。

他一隻手就能抓住少年纖細的兩隻手腕，隻要季松安不自己用力，就可以輕松拉至頭頂，失去借力的圓滾滾的腦袋隻能落到胸前。他不知為何，快慰地笑了一聲。

少年掙紮間，頭發有些散亂，蒼白無暇的臉頰染上氣憤或是羞澀的粉色，他甚至能看清吹彈可破的肌膚上的細細絨毛。這樣姣好的面容，很那不讓人心生歡喜。

這時江霁白才意識到，原來當時初見，就已經有些喜歡他了。

像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江霁白将季松安推起來扶到一邊，臉色上失去了運籌帷幄的從容，有些慌亂地想要離去。

卻被一截繩子纏住手腕向後拽去，不想壓到少年的他向另一側歪倒，又在躺回床面的那一瞬被少年欺身而上。

同樣的姿勢，頃刻間攻守之勢異也。

江霁白看了看綁在自己手腕上的藤蔓，心想這是哪來的？季松安随身攜帶這種東西？

感受到他的目光，那深綠色的藤蔓緩慢攀爬，生長延展，慢慢攀附到他的腹部，胸廓，甚至有向上蔓延的趨勢。

他大腦一片空白：“季松安！這是什麼？”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叫着季松安的名字，想來也是吓得不輕。

試問當一個人住在自己家，又能聽懂動物說話，又能控制藤蔓，哪個正常人不會害怕？這還能稱之為人嗎？

“嗯？幹什麼？”季松安掌控了主導權，他的藤蔓已經纏住了江霁白，叫他動彈不得。但他依然乖巧地回話，睜着那雙無辜的杏眼詢問江霁白。

季松安便是如此，生于末日卻永遠如孩童般真摯，無法被污染，無法被吞噬。

“這是什麼？”江霁白話語裡罕見地帶上一絲冷意。

感受到他的斥責，季松安有些委屈地垂下腦袋，趴在他身上不動彈：“這是我的藤蔓，它和我都很喜歡你哦。”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陰晴不定，一開始對我好帶我回家的人是你，現在要和我保持距離還兇我的人還是你。”季松安委委屈屈，眼眶有些發熱。

明明藤蔓的問題更嚴重，江霁白眼下卻隻想先解決季松安的情緒問題。帶着哭腔的少年過于脆弱，像是紙折的白色風筝，透着天光的澄澈，但又極易墜落。

感受到胸前的衣襟有些微濕地觸感，江霁白說不出話來，自覺理虧。

他明明可以巧舌如簧，找到反擊的借口，此時卻不想這樣推脫。

“我不是陰晴不定。我願意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但你過分的親近會讓我産生過界的想法，我希望從萌芽時期扼殺這種可能。我不是因為圖謀你才照顧你，也不會以此為理由要求你為我做什麼，或是順從我。”

“之前是我沒有說明白，讓你處于糾結和焦慮之中。對不起，這是我的錯。”

“現在，我說清楚了嗎？需要我再解釋一遍嗎？”

他娓娓道來的口吻讓季松安想起以前到主城交接任務時，遇到過一個小隊，裡面兩男兩女，抱着一個小女孩。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主城之外也有小孩子。

那位女性抱着小孩哄她開心，輕柔的聲音像是不可奢求的砒霜，求之則死，棄之則生。

他停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他人生第一次有了憂愁的情緒。在此之前，主城裡的孩子都像是機器一般服從訓練，聽從指令。

他是第一個露出笑容的孩子，也是第一個感到難過的孩子。

就是這種語氣，和那位女性一模一樣，是他必須回避的帶着芬芳氣息的毒藥。

季松安面無表情地收回自己的藤蔓，慢慢起身。

江霁白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低沉情緒，他感受到對方不再年輕、活躍，而像是一座失去了生氣的千年古城，洋溢着悲傷的氣息，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兩個高敏感的人，是否能夠成為對方的避風港？

他坐起身，不動神色地将季松安抱住，讓少年坐在他的大腿上。像是抱着嬰兒一般輕柔，包裹，覆蓋，帶着濃濃的安全感。

季松安突然擡起頭，認真說道：“你是第一個擁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