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被子外面傳進來的笑聲,季松安緊皺眉頭,賭氣般地把自己裹得更緊了。
轉過身去,背對着江霁白。
誰知那聲音宛如魔音繞耳,四面八方傳來。
“快起來吧,上班遲到了。”江霁白見好就收,在他惱羞成怒前悠然離去。
被他輕輕放在床邊的藤蔓低垂着腦袋,像是在依依惜别,下一秒被季松安強硬地收回去。
走進醫院的季松安一溜煙兒跑去自己的工作崗位,生怕被揪住了尾巴,讓跟在身後的江霁白啞然失笑。
今日來問診的是一位金絲熊倉鼠,據主人所說三天前它開始完全不吃食物,也不再排便,隻偶爾喝水。
“我買的藥物它都隻含在嘴裡,過會兒趁我不注意偷偷吐掉,根本不吃。”
“後面喂了藥也沒有效果!”主人焦急地說道。
江霁白把小鼠輕柔地放在手心,減少它的不适感。它的腹部有明顯腫塊,結合主人之前拍的片子确認是誤食異物導緻的腸梗阻。
“吃藥沒有效果的話,隻能做手術或者安樂死了。”江霁白給出了解決方案,他皺着眉頭擔憂地看着小鼠。
它蜷縮着身子無力癱在他手上,爪子也無力地伸在空中,神情恹恹,看上去非常沒有活力。
“但是它太小了,做手術有極大的風險。而且手術費用高昂,你考慮一下?”
有些寵物本身價格不高,但給它看病治療所需的醫療費用卻很昂貴。
如果能得到妥善的照顧,自己也身體強健,能一輩子安然無恙地度過短暫的壽命,實乃萬事大吉。如果它們生病,能否繼續活下去就得看主人的想法。
身為一名寵物醫生,站在寵物與主人的交界線上,江霁白不對任何行為進行批判,盡力不帶着有色眼鏡看待别人。
他所能做的,隻有懷着醫者的初心,治療手下的每一個小動物。
“治!我們治!它值得。”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們預約了最近的手術時間,這隻金絲熊倉鼠順利住院,等待手術的來臨。
這也是季松安到醫院來任職後,親自接手的第一隻動物。
給它喂完藥後,季松安仔細地盯着它,和這隻金絲熊大眼瞪小眼。
路過的江霁白看着這一幕,心想季松安又大又圓的眼睛倒是比金絲熊好看多了。
但諒在小倉鼠是傷員,江醫生非常貼心地沒有把話說出口。
“怎麼了?”他上前詢問道。
“它沒有吞藥。”季松安眼神微眯,警告地瞅了不聽話的小鼠一眼。對方絲毫不在意,還用爪子捏捏季松安的指頭。
同樣的動作放在江霁白身上會給人壓迫感與危險感,但在他身上,隻能說像調皮耍脾氣的孩童一般,毫無震懾力。
回想起主人之前的話語,看來這隻小倉鼠不吃藥是常有的毛病了,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非要手術不可。
在季松安羨慕的眼光下,江霁白輕輕地揉搓着小倉鼠的頰囊,讓它舒服地仰頭眯眼。
揉着揉着,季松安震驚地看着自己剛剛喂的藥被完好無損地吐了出來,原來藏在嘴巴裡!狡猾的毛茸茸啊。
江霁白看着吐出來的還有一些食物和棉絮墊料,猜測它是誤食了木棉。正準備回去跟主人聯系時,眼神略過了季松安由于震驚而略微張開的嘴巴。
放回小倉鼠,他若有所思地停下了動作。
季松安疑惑地擡頭,看見他盯着自己發呆的表情。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他好像在看自己的嘴?
聯想到剛剛小倉鼠的遭遇,他不會要來揉我的臉吧?
他猛地往後撤去,一臉警惕地看向江霁白。雖然小倉鼠被揉得很舒服,江霁白看起來也非常溫柔,但他是人!他是不可以随便任人揉捏的!
終于回過神來的江霁白看他這副退避三舍的樣子,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想地問:“做什麼?你在想一些什麼奇怪的東西?”還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此舉果不其然得到了季松安的怒視。
倒打一耙,真是不要臉!
江霁白低頭笑了,聳了聳肩離開。看似虛晃一槍,實則心底另有計劃。
第二天,等江霁白做完手術後,已經到了午休時間。小鼠進入了術後恢複階段。
正在兢兢業業發光發亮的季松安接到了視頻電話,上面顯示“江雇主”。
他将手機擡升至自己眼睛的正前方,神情嚴肅地按下綠色按鈕。
一瞬間,那張帶着嚴肅表情的白淨小臉被相框圍住,将江霁白一下子逗笑。
“你好,找我有事嗎?”他充滿公式化的語調讓江霁白想起了前台助理祝冬冬。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教季松安使用智能設備,而季松安熱情好學,學習效率極高,很快就熟悉了操作。
但隻有在視頻電話這一關卡住,對方一接起視頻,就像被抽離了魂魄的妖怪,隻剩下一具軀殼在活動。
江霁白不得不問,這四四方方的手機,難道是什麼封印嗎?
他強忍着笑意,卻還是被錄入燦爛溫暖的笑容,讓對面一本正經的季松安顯得更好笑了。
江霁白低沉磁性的嗓音從電話中傳出:
“這裡有一份午餐,需要你解決。請直接到四樓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