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頻閃，月亮皎潔地傾灑在有些晦暗的小巷裡，這讓陸離本就模糊的視線更顯朦胧。

那女孩終于小心翼翼地轉過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和臉，隻能看見她像個小動物般手腳并用地蹿了過來，輕柔地、生怕傷到他地擡起他。耳朵的轟鳴裡，他聽不真切對方在說什麼，但口型似乎在問他是否安好。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噬心”之懲的力量。于是他攢足最後的力氣，來不及将那完備的說辭付諸實際，隻得調整戰術，一言以蔽之。

“姑娘勿驚，懇請……姑娘送我前往萬靈路百花巷31号。”

昏死過去的瞬間，陸離真摯地認為，這兩天發生在他身上的第一次實在太多。就連現在，也是他第一次無法掌控結果，做如此沒把握的賭注。

但為了弄懂冥時之事，甚至重新拿回可視冥時的能力，他别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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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正躺在自己的雕花紫檀木大床上，屋内空曠無人，隻有床頭的琉璃燈孤寂地長明。陸離盯着台燈，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姑娘還真把他送了回來，免得他去醫院鬧出更大的事件；憂的是，如果她已經離開，那恐怕找回能力的線索又要中斷了。這次任務恰逢一個确可以判生的人，可之後的任務，怎會有這般好運。而為自己免受懲罰便因公徇私判生，這是他絕不屑于做的。念着探知那姑娘是否離開，他試圖下床。卻發現自己半點力氣都用不上，甚至沒法從床上坐起身來。

就在他和自己較勁起身的時候，房門被人推動，随即一個身影閃身滑步便入，動作十分靈巧，站定後還做了個亮相，戲精地拿了拿了一根香蕉假裝麥克，繪聲繪色地開講。

“啧啧啧啧，神擋殺神遇魔殺魔的鶴吏能力者陸離竟在半夜昏迷不醒被送回家，究竟是什麼讓銅皮鐵骨的超人陸離秒變病美人林妹妹？是任務差池，路遇仇人，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歡迎觀看走近科學之一個初吻引發的血案……嗷！陸離你不能襲警！用枕頭也算襲警！”

“百舌之聲。”依然躺在床上的陸離虛弱地皺了皺眉，回擊地簡短有力。但他心裡到底挂着重要的事，沒法對重升繼續冷面下去，一擡眼，轉而問道，“她……走了嗎？”

“走了呀！她走之後我都去現場勘查把心梗突發去世的李先生交給同事處理回來你這才醒。這次真算你小子走運，那小巷附近沒什麼監控。不過這大半夜的，我這情場老江湖都不好意思留人家小妹子呢，你小子初出茅廬倒是賊心不小嘛~”

陸離沒工夫和他争口舌之快，強迫自己飛快運行大腦思索如何把中斷的線索再拾起來。重升見他懶得理自己，反倒是笑吟吟地故作可愛，捧着一張臉，硬湊到他床邊。他坐在地上，雙臂交疊在地放在床上，頭枕在胳膊上晃來晃去，嘴角挂着賊兮兮的笑容。

“誇我~”

“什麼誇你？”

“誇我玉樹臨風才思敏捷集天地之精華和日月之靈氣~”

“黃口小兒。”

“哎呀！你這家夥真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白搭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人家已經把小妹子的名片拿到手啦！媽的都說了多少次了，老子好歹是正規警校畢業的人民警察，聽她說兩句話就知道有問題，沒一會就讓我套出來話。把你從一樓背上來，又拿到人家信息，功勞苦勞全有，你還罵我是黃口小兒！”重升好一副激動的模樣，坐直起來，繪聲繪色地講着。陸離瞟了過去，見他手裡拿着的所謂名片不過是一張藝考培訓班的傳單。但傳單上面，明晃晃印着一張燦爛微笑的臉龐，旁邊的名字，和這張臉格外相配。

楊光……

“哦？看來我們人民公仆，的确是玉樹臨風才思敏捷集天地之精華和日月之靈氣。”

演完剛才那麼一場大戲，戲精重升顯然沒想到陸離會真的原封不動地誇他一遍。激動之餘，他想也沒想，就抱住病美人陸離，吧唧一口親在他腦門上。

“靠！太解氣了！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被你這不是人的家夥這麼狠狠誇上一誇啊！”

可能是這“吧唧”一下子受了太大刺激，剛剛還虛弱到無法起身的陸離“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笑容中帶着絲絲寒意，擡起細長的手，輕輕一指房門。

“寡廉鮮恥，重先生，您可以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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