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帶上大門之後經曆了繞着庭院暴走、攀登亭台、抱竹哭訴等步驟,最後癱倒在假山上靈魂出竅。
“昨夜大病一場,今晨精神倒不賴。”
聞聲,楊光立馬一個鯉魚打挺從寬闊平坦的山石上蹿起來。正對上二樓露台上的那人。他輕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朝她微笑,饒有玩味。
“這上蹿下跳的身手倒也不錯。”
楊光一個趔趄就從假山上翻下去了,跌落在草地的灌木叢上。又立馬像個小兔子一樣蹦起來,沖着樓上朗聲講話:“你昨天才是傷的讓人膽戰心驚!傷口還沒愈合,怎麼可以随意走動,受了風怎麼辦!”
露台上的人眼裡瞧着她活潑的模樣,笑容不自覺地深了幾分:“無妨。屋裡悶得很,身體已無大礙,總要出來透透氣。順便,愉悅一下心情。”
“你出來看多久了?!”
“須臾而已。”
“看見什麼了?”
“你躺在假山上神遊。”雖然前面還有諸多都瞧見了,但這也并非欺瞞作答。
楊光将信将疑地瞅着樓上那人。見茶盞還冒着騰騰蒸汽,放心了幾分,鎮定下來,覺得陸離應該所言不虛。
陸離見她偷瞄自己手中陶盞,便将她心思了然于心,唇邊笑意更濃了幾分。
這姑娘倒是撥草瞻風聰明伶俐地很。隻是自己的世界于她而言,實在無法用常理考量,殊不知這茶盞,即便寒冬臘月,放在冰雪之中幾個時辰,也依然水霧缭繞,宛如新沏。
“所以,你适才是……?”他忍不住繼續打趣她的沖動。
“一日之計在于晨!早上起來拉筋抻骨活到九十九!”被點到名,她幾乎是立即在腦子裡過了一個自己都有點汗顔的說辭。“那!我出去給大夥買早餐了!先走一步!”
來不及他作答,樓下的小姑娘便歡騰地落荒而逃了。她疾步掠過門口,晚秋的早風托起她紮好的長發,露出光潔細長的脖頸,上面,隐約露出一個紅色的數字,“10000”。
所有人都散去,二樓露台的男人溫柔的表情漸漸轉變為淡漠,周身像是圍繞着一股與世隔絕的疏離氣息。隻是飛快落跑的楊光不曾回頭,也不曾看到他這般模樣。
“那女孩和那個少年,實數難得一見,萬裡挑一的好姻緣。原來小友亦有煩苦模樣?”
一個聲音從腳邊傳來。原來不知何時,萬老憑空出現,站在了陸離身邊。陸離并未驚詫。目不斜視地繼續盯着那出門遠去買早餐的身影。随即反問。
“萬老可曾豔羨常人?”
萬老哈哈一笑。稚氣的童音聽起來卻有幾分滄桑。
“見了小友告病暫且停派任務的告示,老兒本憂小友皮肉之傷。如你體魄倒是生龍活虎,卻害的老兒愈發擔憂啊,愈發擔憂。”
陸離轉頭,望向萬老,方才的淡漠煙消雲散,一如既往地溫柔淺笑。似乎在用這副表情告訴萬老,他不必多想。
萬老哀歎一聲,想了一想,不禁再度囑咐:“陸離小友,真亦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人可欺其腦,不可欺其心。”
紅煙消散,露台之上再度隻剩下陸離一人。剛剛萬老最後留下的話,讓他陷入一片死寂,似乎再也無力用何種表情掩蓋自己真正的心境。眼前浮現那兩個人脖頸相同的朱紅色數字。單手捏緊了木頭欄杆。
他剛剛講屋裡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