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恩眼前逐漸浮現出了監獄大門的影子,以及雷斯林拿着電棍朝他壞笑的模樣……
他頓時一陣惡寒,渾身一個激靈,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放下手臂,一巴掌拍上本的鐵腦瓜,“你是變着法想把我往監獄裡送啊!你想陪我去吃牢飯?”
因為有系統提供安保服務,帝國禁止公民非法持槍。西區之所以黑市軍火交易發達,是因為這裡聚集着太多沒有公民權的賤民與黑戶,他們本來就遊走在帝國法律邊緣,不受系統管理控制。
本推着滿滿一大推車的采購物品,面部屏幕上浮現出了一個委屈的小黃臉,替自己喊冤,“尚恩是我的主人,我怎麼會那樣做呢?我隻是關心你的安危。”
尚恩冷哼一聲,“你真關心我,就好好練練槍法吧!”
“尚恩,我是機器人,隻能裝載程序,不能自動學習。”
鷹眼這時也抱着最後一箱食物,從食品區那邊回來了,滿臉食物殘渣,嘴裡還不停地嚼着,臉頰撐得鼓鼓的。
尚恩見狀,不由歎了口氣,抽出紙巾替他擦了擦臉,“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鷹眼抱着箱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尚恩,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
尚恩結了賬,帶着他們一起走在回家路上。
快到家門口時,鷹眼忽然拉住尚恩的衣角,尚恩轉頭看着他。
鷹眼仰着童稚的小臉蛋,望着尚恩,沒了素日裡的嬉皮笑臉和頑劣,眼神黑漆漆的,顯得頗為黯然,“尚恩,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尚恩一怔,心中不由一緊,但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擡手拍了拍他的臉頰,笑眯眯地說,“我不是在這裡嗎?”
鷹眼卻說,“可是你要離開了,不是嗎?”
尚恩神色一僵,一時語塞,嗫嚅着沒有回答。
鷹眼緩緩垂下了頭,也松開了他的衣角,後退一步,聲音裡帶着一絲鼻音,“你走了,不會有人給我食物,也不會有人幫我洗澡……”
尚恩看着男孩失落的樣子,心中忽然湧起幾分不安,“鷹眼……”
鷹眼忽又擡起頭,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神采奕奕,好像他剛才流露出的不舍與難過,都隻是尚恩的錯覺。
這時街道四周又冒出幾個男孩,躲在各處朝他們這邊探頭探腦地觀望,在尚恩不注意時逐步朝他們接近,像流浪貓一樣敏捷且警惕。
尚恩知道是鷹眼的同伴來接應他了,于是讓本将食物全都交給了鷹眼。
“尚恩,今天謝謝你了!”
鷹眼将食物分給了同伴們,朝尚恩招了招手,然後就和同伴們一起消失在了街角處。
尚恩看着他們離開,又環顧了一眼四周熟悉的街道,沒由來地感到幾分惆怅,在街邊呆立了一陣,才和本一起回到了家裡。
因為斐迪南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雷斯林遲遲沒有選定結婚對象,霍蘭德薔薇莊園的宴會仍然持續着。
斐迪南公爵夫人對此事似乎有着異乎尋常的執着,一定要在兒子再次離開伊南娜之前,為他敲定婚事。
雷斯林收拾整齊,剛從樓上下來,正要離開莊園,卻被樓下客廳裡的公爵夫人叫住了。
“早安,雷斯林。昨晚休息得還好嗎?”公爵夫人凱瑟琳·斐迪南同樣是貴族出身,容貌美麗,氣質高貴。
她擁有一雙在伊南娜星罕見的碧綠色眼眸,淺金色的長發挽在腦後,梳成了典雅的發髻,穿着一襲紫色的束腰長裙,俨然一個優雅端莊的貴族婦人。
Alpha人類壽命漫長,青春期也相應較長,盡管兒子已經成年,公爵夫人看上去仍然如少女一般年輕美麗,隻有那雙略顯滄桑的碧綠色眼睛,昭示着她的閱曆與年紀。
雷斯林停住腳步,微微一頓,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和母親寒暄。
“早安,母親大人。”
公爵夫人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上前來挽住他的手臂,臉上泛起柔和的微笑,“可以的話,陪我一起用個早餐,好嗎?你難得在家。”
雷斯林看着母親溫柔含笑的面孔,遲疑着點頭應了,二人一起到了飯廳。
面對面坐在寬大的長圓餐桌前,雷斯林安靜地享用着早餐。飯廳東面是一扇巨大透明的落地窗,窗戶大開,微風吹動着牆角的窗簾,不時送來花朵的芬芳,室内暗香浮動。
公爵夫人坐在對面,久久凝視着自己兒子,緩緩開口,“雷斯林,你喜歡這裡嗎?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宴會,你還滿意嗎?”
雷斯林随意地應了一聲,低頭抿了一口紅茶,道,“霍蘭德薔薇莊園很美麗,以後我們可以常來這裡度假。”
公爵夫人微微一笑,望着他的碧綠色眼眸卻顯得頗為幽深,“你喜歡這裡就好……本來我還擔心,你總是興緻不高,是不是對我的安排有什麼不滿。”
雷斯林手下一頓,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臉,看向公爵夫人,面無波瀾,“母親,你想說什麼?”
公爵夫人笑容淡靜優雅,眼中卻蒙着一層陰翳,輕輕歎息,道,“哦,雷斯林,我唯一的兒子,雖然你經常不在我身邊,但我對你的牽挂與愛分毫未減。你是斐迪南家族的未來,你該知道,我和你父親對你的期盼。”
雷斯林微微蹙眉,沉默地和母親對視着,沒有回答。
公爵夫人頓了一頓,看向兒子的目光逐漸嚴厲, “這場宴會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你大宴賓客,邀請了半個帝國的貴族名流……伊莎貝拉和薩拉公主都遠道而來,她們渴望和你親近,本不該被怠慢,但你卻中途離開宴會,跑去花園裡,和園藝師調情。”
雷斯林推開椅子站起了身,并沒有因為母親的責備而有分毫懼色,沉聲道,“母親大人,如果你足夠清醒,就該明白,我們家族的處境,不會因為我的婚姻而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