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賀家才剛一出事,我就急着将女兒嫁出去,這傳出去……”
蘇成還是有些擔憂,蘇绾缡說得不錯,怕是外人都要說他薄情。
“所以說老爺,這事不能再拖了,要速戰速決。這充填房,哪裡還需要大張旗鼓。旁人若是問了,就說早就已經辦了。”
“好!事不宜遲,明日你就帶着绾缡去拜見程伯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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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绾缡本以為自己要被困十天半個月,正想着找個機會偷偷出府。
沒曾想到,隔日一早,林氏便來了自己的院子,說要帶她出府。
蘇绾缡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想,無論如何,先出府再說。
蘇绾缡看着房間内豎着的那把油紙傘,想了想,決定将它拿下。
蘇成是絕不會救賀乘舟的,她隻有奮力一搏,将希望寄托在蕭執聿身上。
從昨日的相處來看,蕭執聿的确如傳言所說,是個溫文爾雅的淑人君子。
他這樣的人,一定不會仍由忠臣蒙冤。
蘇绾缡将油紙傘緊緊抱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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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伯侯府。
蘇绾缡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成竟然這麼急着就将自己嫁出去。
選中的人,還是程伯侯府那三方庶子。
蘇绾缡渾身像被冷水潑過一遍,程伯侯府那三方庶子,京中誰人不知,大腹便便,容貌醜陋便就算了,可是為人還品行不端,最愛狎妓,府中姬妾更是無數。
聽說他那原配,就是被他喝酒給打死的。
這樣的人家,誰敢把女兒嫁給他。
偏生她的父親,為了不落人口舌,竟然這樣心急,就要将她給推出去。
看着對面的兩個婦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再注意到那庶子落在自己身上粘膩的眼神時,蘇绾缡隻差沒有當場嘔吐出來。
當然也就沒有給他們好臉色。
回程的路上,林氏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看着蘇绾缡闆着的一張臉,更是火大。
“蘇绾缡,這麼好的親事你就這樣糟蹋你父親的心意,你今日就準備睡祠堂吧!”
林氏狠狠揪了她一把,才算是解了一口氣。
“既然這麼好,母親怎麼不去?”
蘇绾缡擡眼,無波無瀾望向了林氏。
許是沒有想到一向乖巧不予争辯的蘇绾缡敢反駁她,林氏不由愣了一番。
待反應過來時,不由怒火中燒。
那三方庶子繞是一個纨绔又如何,蘇绾缡不過一個賤人,莫說叫她做填房,就是做妾都是擡舉她了。
她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林氏越想越氣,幹脆狠推了一把蘇绾缡。
蘇绾缡借着這股力道,假意抓扯着什麼,将油紙傘給帶了出來,就這樣直直從馬車上滾了出去。
馬車還在朱雀大街上行駛,蘇绾缡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昨日下了雨,後半夜又下起了大雪,好在積雪夠厚,蘇绾缡不至于受太嚴重的傷。
她故意激怒林氏,就是為了逃開她的視線。
按照她的性格,定然不會下車來尋她,隻會叫她自己走路回去。
她趁着這個時間,可以去見一見蕭執聿。
蘇绾缡撐着雙手起身,她的衣衫已經被雪水洇濕,腳踝也疼得厲害。
但她不敢停留,她抱着油紙傘,像是抱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往首輔府邸直奔而去。
如今,她全數的希望,唯一的退路,都全系蕭執聿一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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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通傳一聲,我有事求見蕭首輔!”
蕭府門外,蘇绾缡抱着油紙傘,臉被凍的通紅。
冰天雪地裡,衣衫被水洇濕後,又在風吹下開始結冰。
蘇绾缡覺得四肢都像是沒有了知覺一般。
“姑娘是?”看門的小厮問道。
“我……”
蘇绾缡從小厮眼中看到自己的窘态,她微微移開了眼神,“昨夜與蕭首輔在一處,今日特來拜見。”
蘇绾缡将傘遞給小厮,勞他通傳。
見了傘以後,輕塵得到示意,便吩咐下面的人帶蘇绾缡進來。
棋閣内,一推開房門,一股暖氣就撲面而來,叫蘇绾缡幾乎凍僵了的身體有了些觸感。
聽見聲音,蕭執聿頭也沒擡,他落坐在棋盤邊,獨自對弈。
“聽下人說,你昨夜與我在一處?”
蕭執聿單手支颌,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棋應該放在哪裡。
蘇绾缡臉上閃過一絲恥意,“請大人見諒,臣女隻是害怕下面的人不予通傳。”
她如今實在過于狼狽,若不把話說得模棱兩可,恐怕會被以為是閑雜人等,将傘收走以後就打發她走。
蕭執聿似乎是輕笑了一聲,“你倒是有能耐。”
他放下一子,這才轉頭看蘇绾缡。
隻見她發絲有些紊亂,衣衫肉眼可見已經有幾處結冰,臉頰凍的通紅,唇色卻發白。
他瞳仁輕顫了一番,語氣有些冷了下來,“不過一日未見,蘇小姐,竟然叫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是誰幹的?
他想問,卻強自壓了下去。
“大人見笑,臣女來是想求大人一件事。”
蘇绾缡斂眼,壓下心間的羞恥。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願意叫旁人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蕭執聿看着她,等着她說出來,隻要她說,他就幫她報仇。
“臣女希望大人能夠徹查賀乘舟貪污受賄一事,還他清白!”
蘇绾缡跪在了地上,行了一個大禮。
蕭執聿眼神迅速暗了下去,他轉過頭,看着棋盤上的棋子,聲音比方才還要冷上幾分。
“賀乘舟一事自有大理寺處置,蘇小姐是不相信大理寺嗎?”
“大人負責齊王舊案,就應該明白,賀乘舟與齊王絕無幹系,還請大人秉公處理。”
蘇绾缡将話挑明了。
“你倒是清楚。”
蕭執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不知道是贊賞還是諷刺。
“你既然明白,就應該知道,這是聖上的意思。胤朝國基不穩,甯可錯殺百個,也絕不會放過一個。”
蕭執聿側頭看蘇绾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