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允着,挂掉電話後,反手就将他拉黑。我一想到等他回去發現這個儲存卡是空的時候,有多麼的氣急敗壞,便覺得心情大好。接着,我背着手悠哉遊哉地上樓去找程章頌。
這家夥動作倒是挺快,很快就開了門,看來并沒有什麼不軌的意圖。不過,他依舊擺出那副高高在上、令人不悅的臭臉,看着我說:“謝朝陽?你來幹什麼?”
我笑嘻嘻地往房間裡探了探頭,調侃道:“哇,還挺幹淨的。我還以為會亂七八糟呢。你知道的,那種内褲襪子滿床飛的感覺。”
“媽的,你想幹啥?想發瘋别來我這兒,去朝導演那兒撅屁股去。”程章頌提了提腰間的浴巾,一臉厭惡地說。
“明天不是要分組拍攝嗎?一想到不能跟你一個屋檐下共事,我就有點失落。”我舉起手機,故作神秘地說,“給你放個視頻。”
程章頌盯着屏幕,臉色越來越難看,竟然憤怒起來,伸手要搶我的手機。我靈巧地後退一步,躲到走廊上,說道:“你搶我手機有什麼用?我肯定還有備份啊!對了,其實我還有你用行李箱藏人的視頻,要不要看看?”
“桃子軒……”程章頌的手臂青筋暴起,我趕緊打斷他的話,生怕他遷怒于小桃,随口編了個理由:“不不不,這個事情和小桃沒什麼關系,是你購買服務的中間環節出了問題。”
“你要多少錢?”程章頌直接問道,“我開發票。”
“錢對我來說倒是小事。你應該去找一個叫曾奮的狗仔,我手裡的視頻就是從他那裡來的,你最好趕緊去給他買斷。”我接着說,“至于我的封口費嘛,既然我回來幫梁導幹活,那肯定要以全劇組的利益為重。你看,你一會兒吃外賣,一會兒耍大牌,一會兒不配合宣傳……”
“你懂的,我隻是想讓你好好工作。”我晃了晃手機,“否則,你小心跟曾奮買斷視頻後,我轉頭又把儲存卡賣給了你的競争對手——俞書英,那樣的話,就不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聰明如我,這招确實很奏效。分組後,我問梁南道:“怎麼樣?B組那邊,還順利嗎?”
“挺好。”梁南道說,“不知道為什麼,程章頌安分了許多。”
“值得慶幸。”我點了點頭,道。
交談之時,鄭華靜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看着,當我敏銳地望去,她朝我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像是調侃,又像是慫恿。
其實,從儲物間一事之後,我就疑窦叢生。因為鄭華靜與梁南道說話的語氣絕不像愛人之間的吃醋,反而說是朋友之間的打趣還比較恰當。她對我與梁南道之間的事情甚是寬容,甚至充滿了好奇。一個荒唐的念頭漸漸浮現在我的心中----她和梁南道,該不會是假結婚吧?而他不計前嫌地幫我,到底算道德潔癖,還是餘情未了?
妄想用單純的謊言達到目的是愚蠢的,如果要想騙倒一個人,那說的話必定要真假參半才行。就像我用利用一段不存在的錄像和一段真實存在的錄像,在曾奮與程章頌身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個技巧,不僅在生意上的适用尤為廣泛,同時,在愛情裡,無數的情人也通過編織真假參半的話來演示自己的愛或者不愛。但是我知道,梁南道才不屑于和我說真假參半的氣話。
時間過得很快,大概兩個月後,劇組就殺青了。比較巧的是,那天也是梁南道生日。殺青宴上,場記小唐已經第三次舉杯了,玻璃杯相撞的脆響裡裹着醉醺醺的祝福:"梁導和華靜姐的喜酒,咱們可都等着呢!" 梁南道的手虛虛攬在鄭華靜腰間,攝影指導大劉扯着嗓子起哄:“電影殺青,導演訂婚,下次就該是滿月酒了吧?”
我坐在比較角落的位置,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梁南道的手又扶上了鄭華靜的腰。鄭華靜的珍珠耳環突然勾住他袖扣,人群爆發出暧昧的哄笑。那枚袖扣是我們當年在威尼斯買的,當時他說要留給最重要的場合,現在卻卡在假未婚妻的耳環上搖搖欲墜。
宴會燈暗下去的那刻,我低頭匆匆離場。洗手間的感應燈随着我的腳步聲次第亮起,我用冷水抹了把臉,擡頭的瞬間,鏡中卻出現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臉。
“.....王希文?”
對,梁南道才不會說氣話。所以他才不會用假結婚這種東西來騙我。
說實話,我幾乎要以為自己認錯了。劉澤宇(就是那位我曾假裝與之暧昧,實則為了甩梁南道的同事)将王希文的胳膊肘繞過肩膀半支撐着,也不知道這倆貨是怎麼認識的。
王希文看起來喝了很多酒,西裝外套腳步虛浮、眼袋浮腫,下巴的輪廓變得圓潤,以前分明的棱角全都消失不見。如果不是能夠看出五官曾經的俊朗,我是絕不會認出來的。
我和王希文的決裂緣由其實很簡單——那會兒我們倆的狀态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