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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淩晨時分,中钊市沒什麼美食,也就促成了中钊人夜生活寡淡無味,以至于别的市到這個點人聲鼎沸夜生活剛開始,而中钊大街上除了部分還在營業的燒烤攤還傳來陣陣叫罵聲外,很少會有人的生氣。
更何況這時候文芮青還開着車,即使是不遠不近地跟着,沒有遮掩物的幫助,暴露隻是遲早的事。他大概掃了眼空曠的周圍,心中暗下覺得不妙。剛好前面是個紅綠燈,旁邊的車順勢停下,他也跟着停。
這樣跟着實在容易暴露,等紅綠燈的間隙他打通了李維昌的電話:“喂,李隊?”
那邊傳來嗯的回答。
“我現在在江峨路南邊的紅綠燈這裡,麗嬌有行動,上了一輛面包車。我申請監控追蹤,我本人的車在這個紅綠燈過後會左轉回分局,面包車的車牌号我發你了。”
“行,你小心行事。”李維昌對聽筒回完話後立刻捂住手機沖旁邊的人示意調監控。
文芮青沒多說什麼,等着那邊把電話挂斷。
剛好綠燈亮起,他眼睜睜地看着面包車向前駛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文芮青切了大燈,很快左轉,開出了監控的範圍。
“李隊隻派了一個人去跟?”路桐珂在一旁轉着筆,眼睛卻盯着旁邊看監控的中年男人。
這個問題問得很犀利,按道理來說像這種跟蹤任務也得有兩人一起。但現在一二組都忙得焦頭爛額,麗嬌那邊他也查過沒什麼問題,李維昌實在不覺得一個面粉店老闆娘值得什麼精力去看管,這才讓文芮青獨自一人行動了。
李維昌有什麼事兒都放在肚子裡,很少會直言不諱,他面不改色回到:“芮青能力強,況且戴了執法記錄儀,我相信他。”
路桐珂不知想起什麼嗤笑一聲,聲小但十分刺耳:“相信他?那還不如相信一條狗。”
這話說得不留情面,跟直接往李維昌臉上扇巴掌罵他用人不行沒什麼兩樣。
李維昌的頭銜比對方低,再一個他也不清楚文芮青當初怎麼就不明不白地從市局調下來,仔細說起來這事兒實在是自己不占理,隻好在心裡窩火。
好在這時候章倩從旁邊過來,她指了指手裡剛打印出來的資料:“路隊,你之前說去查丁萬納的人際關系查到了。”
“七年前他父母給他買了手機,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丁萬納在一個秘密網站上跟人聊天。”
李維昌聞言更是額角一跳。
一個死在他們轄區的男生居然在網上和網友交往密切,他們居然沒查出來。
現在是真沒功夫想文芮青那點屁事兒了,當年查這案子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他師傅帶的隊,當初自己也給案子出了不少力氣,即使沒查出點什麼名堂,但要是追責起來估計自己那退休的師傅跟自己都免不了要吃點苦頭。
“因為太過隐蔽所以七年前沒查出來很正常。”章倩猜人心一猜一個準,連看都沒看沒看旁邊的人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她安撫了李維昌一句,“我們也是請了頂尖的網偵才發現的,現在還沒登上去。”
一個被隐埋了七年的網站直到今天才被發現,足以證明了對面的人技術強硬。
李維昌心底漫出無邊的不安,有種摸了那麼多年才堪堪碰見對方的門檻一樣。
章倩是很盡職盡責的女警,即使熬了兩個通宵但很快又重新回到了辦公室。
路桐珂拍了拍旁邊李維昌的肩膀,似是安撫又像是挑釁。
很快,坐着的監理員從監控中擡頭:“李隊!钊A6483769出監控範圍了!要不要繼續調?”
出監控範圍代表之前駛離了市區,要做什麼才會離開市區?
李維昌這幾天忙得頭大,扶額擺了擺手:“查。”
文芮青邁進分局的時候正巧碰上了姜離樹。
“你怎麼在這?不冷嗎?”文芮青皺眉,他看着面前隻穿了幾件的好友忍不住開口。
“丁萬納最新屍檢出來了,他的屍骨保存得相較完整,在檢查肋骨的時候沒有任何問題,下一步檢查頭骨的時候也沒發現發現他的舌骨大角骨折所以不能認定是生前損傷能夠判定是外力導緻的機械性死亡。
倒是能找到骨折線,且确定為生前骨折,能确定死者遭受頭部打擊同時颞骨可見出血,判定死者系機械窒息死亡。”姜離樹沒有搭腔,隻是扶了扶眼鏡,語氣沉穩,“根據金屬陽離子檢測法檢測出丁萬納的死亡時間為三年前,并且他屍骨上有一股十分沉重的酸味,化驗出來是福爾馬林。”
再說得明白些,就是有人在兩年前得到了丁萬納的屍體,将其浸泡在福爾馬林中讓屍骨不腐爛。
文芮青一愣,随後低聲厲呵:“報告出來前不能告訴别人你不知道嗎?”
他真的有些急了,這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單是憑着一句私自洩露重大案件信息就能把姜離樹調離職位。
姜離樹擡眼看了眼還在亮燈的分局:“不算洩露,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
李維昌手上是剛被遞過來的屍檢報告,上面詳細記錄着丁萬納的死因和死亡時間。
仔細看的話是可以發現這個向來沉着冷靜的隊長其實手在發抖。
鈍器所傷不要緊,像一般的民事案件這個詞都是高頻詞,腳腕有麻繩捆綁的痕迹也不要緊,頂多算是行兇者手段惡劣。
重要的是死因。
——機械窒息死亡。
還附上一句,屍骨長時間浸泡至福爾馬林中。
到底是什麼人,能變态到将一具十幾歲的男性屍體泡在福爾馬林裡?
“丁萬納這種情況,問題大了。”姜離樹收回目光,重重地拍了拍文芮青的肩膀,“我們中钊,近五年來都是犯罪率最低的城市。”
文芮青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抿了抿唇:“這種案子要移交給市局吧。”
在李維昌還在看屍檢報告的時候,路桐珂已經上報給了市局,申請讓市一隊還接手這個案子。
季局的電話已經打到了李維昌手上,讓他趕快和路桐珂完成交接手續,刻不容緩。
出了那麼個意想不到的案子,李維昌點了點頭,很快下達命令進行手續材料交接。
文芮青推開分局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一筐筐資料往辦公室搬的場景。
他沒多說話,隻是去茶水間接了杯熱水。
路桐珂在和李維昌握手:“最近要麻煩諸位了。”
李維昌搖了搖頭:“怎麼能算是麻煩,配合市裡調查是我們該做的。”
路桐珂沒多恭維,隻是點了點頭。
就在文芮青要挪開眼的時候,路桐珂又開口了。
“我想向你們借個人。”
文芮青隐約覺得不妙,想趕緊離開這裡。
李維昌也是個實在人,知道在刑偵這方面自己比不過市局的,自然也不再強撐着面子。他擺手:“沒事,你看着用。”
剛走了沒兩步的文芮青還沒來得及去袁盧那避難,下一刻就聽見了那人喊自己的名字。
“文芮青。”
說起來文芮青在下調之前還是市局刑偵一隊的隊長。
能憑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不說前途一片光明,至少也能算得上是仕途坦蕩。隻要沒犯什麼大過,一輩子吃這個鐵飯碗也算是不錯。
所有人都那麼想,畢竟文芮青性子穩,也不太像是個會惹事兒的主,
直到五年前的四零三縱火案被一隊接手。
破案在即,年輕有為的文芮青帶着下屬路桐珂深入現場,沒想到嫌疑人狂妄嚣張,一把火重新點燃了汽油房。
烈火在眼前搖曳,火紅的火舌張狂着探頭,熊熊烈火仿佛要把整個黑夜點亮。
文芮青眼底映着火星。
他對着通訊機瘋狂喊撤退,聲嘶力竭。
幾乎在現場埋伏的每個人都在全力撤退。
沒有人知道,在火場裡的路桐珂被文芮青狠狠一推,腦袋被房梁砸中。
但聽後面的人說是文芮青親自把路桐珂背出來的。
那時的文芮青意識半昏半醒,擡頭都很吃力,卻有着驚人的力氣背起一個比他還重些的組員。
文芮青臉上鮮血直流,完全蒙住了他的左眼。
到了急診,他還讓路桐珂先去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