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捷也知道路桐珂言出必行,不然五年前也不會重振市一隊。
文芮青倒是盯着角落的空地若有所思地捏着脖頸上的項鍊把玩。
姜離樹不怎麼給别人發消息,隻是問文芮青要不要去看屍體。
文芮青答應了。
剛開完會他就快步邁向後面的解剖室。
仿佛心有靈犀般,姜離樹正在門口等他。
不過這人鮮少有表情的臉上居然露出幾分不屑。
“呦,路隊?你來解剖室有事?”聽姜離樹那麼毫不客氣地一說,文芮青才意識到背後跟着人。他一轉頭就看見路桐珂。
路桐珂站的高,看他都要擡頭。他淺灰色的瞳色看過來,雙手插兜,下巴微微揚起,俊美的皮囊裹着優越的骨相,任由看誰都像是藐視,讓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我跟着我搭檔,怎麼,姜法醫覺得不行?”他理所當然地開口,“我跟他,親、同、手、足。”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還故意停頓,故意讓姜離樹聽清。“你有意見?”
兩人好像天生就磁場犯沖,都對對方沒什麼好感。
姜離樹揚起眉毛向文芮青求證。文芮青不好拂了路桐珂面子,隻好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先進去吧。”
姜離樹隻好扶了扶眼鏡“哼”地一聲走了。
“你們案子卡了?”姜離樹對着文芮青,仿佛看不見後面的路桐珂。
“還好。”文芮青沒過多透露案情。他轉頭去看路桐珂,那人臉上也不明朗。明明是自己要跟過來卻一副不爽的樣子。像是跟人怄氣的幼兒園大班小孩。
“我這有點東西。”姜離樹揚了揚手中的報告,“你猜猜?”
“唔……”文芮青收回視線,撐着下巴想了半天後無果,隻好罷休。
“你們專案組叫什麼?一一零四人骨鎖案對吧。”姜離樹遞過去一張照片,上面是看着就令人反胃的半腐屍體。
“哦,不好意思弄錯了,這是隔壁溺水的那個,忙得有點暈頭轉向了。”說着便又從旁邊翻出另一張照片
文芮青一眼就看見白骨化的手骨上有一把花紋繁複的鎖,認出這是丁萬納後點了點頭。
“巧的是我剛好對這種鎖有點研究。”姜離樹指着照片上一把鎖點了點,“它們其實是一套的。還有我之前看過你們搜來的那把黃銅鎖他們應該是一家的。
“我奶奶家那邊的小巷子,有個很出名的老爺爺,他就是專門制鎖的。”
“他每次都會有不同的工藝,之前給我們家做過一套十二生肖的。”
“丁萬納身上這套,估計也是出自他的手。鎖我有專門拍照,你看這個飛字,是他每次做的時候的标記。”
他又抽出一張相片遞過去。
相片上的鎖已經略微生鏽,不知道在這個可憐的孩子身上鎖了多久,竟然禁锢他一輩子。
鎖的正中央是雪花,右下角正是很清晰的一個“飛”字。
路桐珂在旁邊靜靜聽着,并沒有不識趣地湊上去讨姜法醫不爽。
“行。”文芮青點頭,“你還記得那老爺爺住哪兒嗎?”
“嗯……”姜離樹低頭沉思片刻,“在郊區。”
說着就報了個地址。
文芮青的動作頓住,他擡頭和路桐珂交換一個眼神,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起身。
這地方,他們剛從那回來。
這個制鎖的老爺爺,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住範衡旁邊的那個大爺,範衡的房東。
出了解剖室,文芮青遞給路桐珂鎖的照片。
路桐珂看了看,剛擡起頭就對上文芮青亮亮的眼睛。
他看上去有了些精神,一掃之前病恹恹地态度。聲音也帶上了幾分輕快:“線索不會斷的。”
路桐珂盯着他點頭。
半晌,文芮青才發現路桐珂朝自己伸手。
“怎麼了?”文芮青不解地問。
“我的呢?”
“什麼東西?”這問題問得沒頭沒尾的。
“話梅糖。”路桐珂簡言意駭,“你給姜離樹的那個。”
文芮青聽見這回答明顯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堂堂路隊長還會找他讨糖吃。
路桐珂見他沒反應,語氣帶上幾分不高興:“他有我沒有?”
文芮青莫名覺得好笑,但還是有耐心地回着:“我找一下。”
這一找就找到了下車。
直到重新到郊區的時候文芮青還沒找到他那該死的糖。
路桐珂不再看他,徑直敲開了面前的門。
“誰啊?”老爺子趿着拖鞋,聲音由遠及近,“來了。”
門被打開。
“呦,是你們倆啊,怎麼了,還有事兒啊?”老爺子還以為他倆還有什麼關于範衡的事要問。
“您是石爺爺?”路桐珂在小區樓下打聽到了他的名字。
老頭子姓石單名一個飛字。好記也好打聽。
“哎。”
“我們這次不是因為範衡,是因為鎖。”路桐珂拿出了鎖的清晰照,“您還記得這鎖是誰訂的嗎?”
老爺子倒是沒在乎路桐珂那略帶審訊的語氣,而且很配合地點頭:“啊,我記着呢,這是我六年前給一小夥子打的鎖。”
“他當時要的是二十四節氣款的,我就給他做了,這個是霜降的那個。”
六年前。丁萬納出事後的一年。
像是怕路桐珂不信,還拍着胸脯保證:“我這老頭子每天就制鎖這一個愛好,不會認錯的!而且我一款鎖都隻做一套。絕對沒有多的。”
路桐珂點點頭:“您還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聯系方式?早沒啦,都多久之前的事兒了,”石飛想了想,“這小夥子找我定做之後還付的現金呢。”
路桐珂料到後果,也沒多追問,隻是道謝,說下次有機會找他訂鎖。
“哦對了,找我訂這個鎖的小夥子我還記得呢,”老爺子随口道,“他耳垂可大了,嘴唇也厚,人卻瘦瘦的,奇怪的很呢!”
路桐珂在心裡暗暗記下。
出了居民樓,路桐珂撐着腦袋在腦海中複盤這幾年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什麼人瘦瘦的,耳垂卻大,嘴唇還厚呢?
那麼鮮明的長相卻沒半點印象,他剛擡腳準備回分局,卻發現本該乖乖在視線範圍内的文芮青沒了蹤影。
人呢?
路桐珂剛掏出手機,準備問問。
下一刻,文芮青跑着過來了。
他額角還帶着剛跑步帶上的細汗,輕輕喘着氣,在路桐珂面前停下,把手裡的小東西一股腦地塞給了面前有些錯愕的家夥。
“請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