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大早，天還沒亮透，陳景淮就來到了聶莞家樓下。他擡頭望了望聶莞房間的窗戶，裡面透着暖黃色的光，看來她已經起床了。

不一會兒，聶莞背着包，提着幾個大袋子走下樓，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圍巾把臉也遮去了大半。“陳哥，早啊！”她笑着打招呼，聲音因為寒冷變得有些顫抖。

陳景淮趕忙迎上去，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怎麼拿這麼多，累壞了吧。”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東西放進車後備箱。

聶莞搖搖頭，“都是些給家裡人買的禮物，還有些吃的東西，帶回去讓他們嘗嘗。”

兩人上了車，陳景淮迅速發動車子，順手打開暖氣，“今天路上肯定堵，咱們早點出發。”

車子緩緩駛出小區，街道上已經有了些許過年的氛圍，偶爾能看到幾戶人家門口貼上了春聯。

“陳哥，謝謝你啊，大過年的還送我回去。”聶莞突然說道。

陳景淮笑了笑，“跟我還客氣啥，能陪你回家過年，我也高興。”

車子開上了出城的公路，路上的車漸漸多了起來，大家都趕着回家過年。陳景淮專注地開着車，偶爾和聶莞聊上幾句。

“你家過年都有什麼習俗啊？”陳景淮好奇地問。

聶莞來了興緻，“可多啦！除夕上午要貼春聯、挂燈籠，下午一家人就開始準備年夜飯，晚上守歲，零點的時候還要放鞭炮。對了，大年初一還要去給長輩拜年，還能收到不少紅包呢！”說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陳景淮聽着，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聽起來就很熱鬧，我都有點羨慕了。”

陳景淮是南方人，每年他的母親從臘月開始就為了過年忙碌着，準備着各種年貨，腌臘肉，臘排骨，還要灌制香腸，都是家鄉熟悉的味道。可如今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便再也沒有人給他做老家的特色美食了。

車子在擁堵的路上緩緩前行，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快中午了，終于到了聶莞老家所在的小縣城。

縣城裡張燈結彩，年味比市區濃了許多。陳景淮按照聶莞的指引，把車開到了她家樓下。

聶莞下車後，陳景淮也跟着下來，幫她把後備箱的東西一一搬出來。

“陳哥，你上去坐會兒吧，大老遠送我回來，怎麼也得喝口水。”聶莞真誠地邀請道。

陳景淮笑着擺擺手，“不了，你趕緊上去陪家人吧，我還要往回趕呢。”其實他心裡清楚，聶莞一家團聚的時刻，他一個外人在場總歸有些不合适。

聶莞微微皺眉，似是有些過意不去，“那陳哥你路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陳景淮幫聶莞把袋子拎到單元門口，又叮囑道，“這些東西沉，你分幾次拿，别逞強。”

“知道啦，陳哥，你也趕緊回去，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陳景淮揮揮手，轉身上車。他透過後視鏡，看着聶莞小小的身影站在單元門口沖他揮手，直到車子轉彎，那身影消失不見。

聶莞站在單元門口，望着陳景淮的車子遠去，直到徹底看不見車影，才轉身拎起袋子。她深吸一口氣，那寒冷中裹挾着的濃郁年味兒瞬間沁入心肺，讓她滿心都是回家的喜悅。樓道裡也挂滿了喜慶的紅燈籠，燈光暖融融的，仿佛在熱情迎接她歸來。

聶莞吃力地提着東西，一步一步往樓上挪，剛到家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門就“嘩啦”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莞莞，你可算回來了！”聶媽媽熟悉而又親切的聲音瞬間在耳邊響起，聶莞擡眼，就看見媽媽系着圍裙，滿臉笑意。

聶爸爸也跟在聶媽媽身後，放下手裡正擺弄的春聯，大步跨過來，嘴裡念叨着：“哎呀，我閨女回來了，累不累啊，快讓爸看看。”

聶莞眼眶一熱，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一頭紮進媽媽懷裡：“媽，我好想你啊！路上有點堵，不過還算順利。”

聶媽媽輕輕拍着她的背，像小時候那樣哄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餓不餓啊？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在鍋裡熱着呢。”

聶莞吸吸鼻子，從媽媽懷裡擡起頭，笑着打趣：“老遠就聞見香味了，媽您這廚藝是越來越精湛了，我在外面天天想這一口。”

這時，聶爸爸已經把地上的袋子拎起來，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說：“買這麼多東西幹啥，亂花錢，你人回來比啥都強。”話雖這麼說，可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眼角的皺紋都透着開心。

一家人進了屋，客廳裡更是一片紅紅火火。電視裡播放着歡快的節目，桌上擺滿了各種堅果、水果和自家做的點心。牆上挂着大大的福字，窗戶上貼着精緻的剪紙，聶莞放下包，環顧四周，熟悉又溫馨的感覺湧上心頭，一路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聶媽媽拉着聶莞在沙發上坐下，眼睛就沒從女兒身上移開過，手還一直攥着聶莞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嘴裡念叨着：“怎麼好像瘦了，工作累不累啊？”

聶莞靠在媽媽的肩頭，閉着眼睛，感覺格外的安心：“媽，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你就别操心我了。”

正說着，廚房裡飄來一陣輕微的焦糊味，聶媽媽“哎呀”一聲，趕緊起身往廚房跑：“光顧着跟你說話了，鍋裡還炖着湯呢！”

聶莞和聶爸爸相視一笑，也跟着進了廚房。小小的廚房裡熱氣騰騰，爐火正旺，鍋裡的湯咕噜咕噜翻滾着，聶媽媽手忙腳亂地關火、攪拌，嘴裡還念叨着：“差點把這湯給毀了，還好還好。”

聶莞走上前，從背後輕輕抱住聶媽媽，撒嬌道：“媽，我來幫您，咱們一起做頓豐盛的年夜飯。”

爸爸在一旁幫忙摘菜，一家人有說有笑，分工明确。聶莞熟練地切着菜，聶媽媽時不時指點兩句，偶爾還會因為一點小分歧佯裝生氣，爸爸就在旁邊當和事佬，逗趣道：“大過年的，可不許吵架啊，不然這年味兒都淡咯。”

忙活了好一陣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飯終于擺上了桌。中間是熱氣騰騰的糖醋排骨，色澤紅亮，香氣四溢；旁邊是清炒時蔬，綠瑩瑩的看着就喜人；還有爸爸拿手的紅燒魚，寓意着年年有餘。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聶爸爸起身，鄭重地給每個人都倒上一小杯紅酒，舉起杯子，眼中滿是幸福與感慨：“來，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齊了，祝咱們家新的一年越來越好，大家都健康快樂！”

聶莞和聶媽媽也趕忙起身，碰杯的時候，聶莞的眼眶微微濕潤，輕聲說：“希望爸爸媽媽永遠年輕，天天開心。”

聶媽媽輕輕抿了一口紅酒，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意，“莞莞啊，你跟小方那孩子處得咋樣啦？我瞧着，這過完年，你們也該把事兒定下來了，早點結婚，我跟你爸也就安心了。”

聶莞正夾着一筷子糖醋排骨往嘴裡送，聽到這話，手猛地頓住，笑容也在臉上僵了一瞬。她下意識地擡眼看向聶爸爸，隻見爸爸也是一臉期待地看着她，眼神裡透着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顯然也對這事兒毫不知情。

聶莞心裡“咯噔”一下，暗暗叫苦。她和方燃都分手大半年了，本想着過年回家能避開這些煩心事，開開心心陪爸媽過個年，沒想到媽媽竟在這時候提起。

她輕咳一聲，迅速調整好表情，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媽，您着什麼急呀，我還想多陪陪您和爸呢，結婚這事兒，以後再說。”說着，她把排骨塞進嘴裡，試圖用咀嚼掩蓋内心的慌亂。

聶媽媽卻沒察覺到女兒的異樣，自顧自地又給聶莞夾了一筷子菜，語重心長地說：“小方那孩子多好啊，有禮貌，又上進，上次他來咱家，我跟你爸可都瞧在眼裡，心裡歡喜着呢。你倆年紀也不小了，早點成家，相互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