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因為他令一個本該前途一片光明的alpha就此斷送,他的良心恐怕會受到譴責。
洛湫走到手術台前,望着方宿,語氣嚴肅:“沒了腺體,你就不是alpha,隻是一個beta,連成為軍人的資格都沒有,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也都可能不再屬于你,即便是這樣,你也要這麼做嗎?”
方宿身形一僵,好半天他才道:“可這是陛下的意思。”
洛湫聽這話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剛剛方宿那一瞬間的猶豫告訴他,對方也并不想真的切除自己的腺體,他道:“陛下并沒有說要你切除自己的腺體。”
方宿動不了,語氣中也帶着無奈與妥協:“但這是最徹底的解決方法,我必須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洛湫忽然覺得,方宿和他哥哥很像,一樣的執拗,卻也一樣的溫柔,從不怨恨别人,卻想着舍棄自己。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問:“那你呢?你自己真的不在乎自己嗎?”
切除腺體的痛苦暫且不說,從alpha變成beta,不管是從生理上還是生活上,又或者是其他牙面臨的困難,都将是源源不斷的。
方宿瞳孔一顫,他确實猶豫過,直到躺上這張手術台之前,他還猶豫了幾秒,可是從小到大,他被家族培養着,父母告訴他,他的存在就是為了帝國,他可以為帝國獻出一切。
生病了也要繼續訓練,腿瘸了也要繼續訓練,易感期也要訓練,他像是沒有自我感情的機器,唯一的目的就是為帝國效力,為家族獲得榮光。
所以,腺體而已,沒什麼好猶豫的。
但這卻是第一次有人問他,你自己呢?
你真的想做這個手術,想把自己變成beta嗎?
方宿回答不了洛湫,畢竟一直以來,他的想法都并不重要。
洛湫看出了方宿的掙紮,猶豫了一下,道:“你不是想要給陛下一個交代嗎?如果陛下都不在意此事了,你還要切除腺體,抛棄現在的一切嗎?”
方宿啞聲道:“陛下的決定,沒人能更改。”
洛湫卻道:“他又沒有做什麼明确的決定,你等我吧。”
他轉身就走,留下手術室裡的兩個人,一個摘了口罩準備罷工,一個仍舊在原地晃神,都忘了解開自己身上的束縛。
洛湫走向楚勝的這條路上一直在想,那暴君如此殘忍狠辣,他其實也未必有什麼把握,更何況他不過隻是一個被對方拿來逗弄的“玩意兒”,楚勝真的會因為他的幾句話就改變主意嗎?
可他也沒辦法放任方宿做那樣的事。
洛湫走到楚勝卧室的時候,唐穆看起來已經恭候多時了,事情恐怕已經被對方彙報完了。
他擡眸看着楚勝,對方也正饒有興緻地看着他,問:“審完了?”
洛湫點了點頭:“審完了,唐穆上将沒有和你說嗎?”
楚勝并未回答,隻道:“既然你已經報複回去了,那麼之後就交給唐穆吧。”
洛湫試探着問:“陛下是覺得我做的不夠好嗎?”
楚勝笑了笑:“你做的很好,唐穆越俎代庖,确實該罰,不過你終究是吾的貼身助理,審人終歸不是你的工作。”
洛湫抿了抿唇,忽然道:“那不如交給方宿少将吧。”
楚勝輕輕挑眉:“方宿?”
洛湫點頭:“方宿少将被我引得進入易感期,到現在還在自責,說一定要給陛下一個交代,正拉着齊博士準備切除腺體呢,陛下不如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楚勝的目光靜靜地落在他的身上,壓迫感頓時席卷而來,洛湫這才明白那些屬下為何會對暴君這般畏懼。
半晌,楚勝才緩緩開口:“切除腺體?”
洛湫沒有擡頭,但聽見楚勝沒有繼續說話,隻是喚了一聲唐穆,唐穆立刻道:“屬下告退。”
門被帶上,房間裡又隻剩他們兩個人,洛湫聽到上方傳來響動,楚勝從座位上走了下來,那人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他的面前。
他的下颌被對方挑起,洛湫被迫擡頭與楚勝對視,楚勝戲谑道:“所以,你是在責怪吾?心裡覺得,吾不近人情,是個暴君?”
洛湫雖然心裡罵了楚勝很多遍暴君,不過眼下肯定是不能承認的,于是溫順道:“不敢。”
楚勝輕笑着松開洛湫:“每個alpha進入軍營都有專門針對信息素的訓練,他的功課做得不夠充足,自然是該給吾一個交代,不過吾可沒有要他切除腺體。”
洛湫看了楚勝一眼,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一點福至心靈,順勢道:“陛下自然是寬厚仁德,更何況這事本來也就不是方宿少将的錯,s級信息素也是特例,陛下肯定不會因為這個怪罪方宿少将的。”
楚勝淡笑着看他:“所以你現在是在吹枕邊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