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蘇堰心裡有一瞬的動搖——畢竟剛才他親眼見到的狐狸并不是蘇辰口裡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一旁的小狐狸見他遲疑了,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趁着蘇堰沒注意這邊,徑直往窗戶那一躍,飛速跳了出去,全然沒有方才表現出來的笨拙。
等蘇堰回過神來,小狐狸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聽着門外蘇辰向百卯司大人們解釋的聲音,蘇堰也來不及想其他,連忙上前關好窗,又躺回了榻上,裝作睡熟了的樣子。
好似房間内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若是百卯司的人進來搜查,沒有發現那隻狐狸來過,這事也就罷了;若是他們發現了,也是那隻狐狸在自己睡熟的情況下闖進家裡偷吃香飲,該如何追查,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那隻狐狸看着怪可憐的,就權當他沒來過吧,蘇堰閉着眼睛想。
蘇辰遲遲沒聽到回應,直接推門進來了,看到自己哥哥躺榻上睡得正濃,連忙走過來把他搖醒:“哥你快别睡了!”
蘇堰緩緩地睜了眼,一副剛被人從美夢裡拽出來的樣子,打着哈切起了床。
“我睡下後就忘了時辰,多虧你來叫我。”
蘇辰挨了誇,嘿嘿笑了一聲,湊到蘇堰耳邊低聲說:“等百卯司的大人們走了,哥你想睡多久都行。”
蘇堰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就對這個彙聚了四海八方各路能人異士,對抗妖怪的組織充滿了好奇,現在總算能親眼見一見。
人還沒見到,先走進門來的是一隻核桃色的田園犬,仿佛套了一件貂皮大衣一般,一雙有力的前爪踏在地上發出木頭似的的聲音。
這個顔色的田園犬甚是少見,蘇堰仔細一瞧,卻發現這隻狗關節處都有拼接的痕迹——這竟然是一隻用木頭做成的機械狗。
它雖然全身都是用木頭做的,動作卻異常靈活,鼻尖處有許多細小的孔,仰着鼻子在房間裡細細嗅聞,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緊接着進來的是一個穿着白色袍子的男子,領口處繡着淺绛色的楓葉紋路,肩膀上趴着一隻細長的鳥——那隻鳥同樣也是木頭做的,表面還被精細地染上了一層紅色,煞是好看。
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人,同樣穿着領口繡有淺绛色楓葉紋的白色袍子。
沒想到在這古代世界,還能有這麼稀奇的高科技,不對,在這的說法應該叫機關術。
蘇堰感歎一番,起身給為首那位白袍男子告罪:“剛才睡熟了,沒聽到外邊動靜,實在抱歉。”
“無事。”
白袍男子應了一聲,就聽窗邊的機械狗汪汪叫了幾聲,立馬走過去,對着蘇堰問道:“這窗戶可是一直關着的?”
蘇堰頓了一下,答:“是。”
白袍男子一雙潭水般深不見底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蘇堰,似乎在思考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半晌,他才又重新問了一遍:“真的是一直關着的,沒有被打開過?”
“千真萬确。”蘇堰想着既然都選擇幫那小狐狸一把了,就幫人幫到底,“我睡前還專門查看了一番,關得嚴嚴實實的。”
蘇辰也在一旁幫忙解釋道:“現在家家戶戶誰不是都把門窗關得死死的,我哥睡覺沉得很,興許有個什麼動靜也聽不到,方才您也看到了,我擱門外喊了他好久,都沒把他喊醒。”
白袍男子皺了皺眉,沒再繼續追問,他打開窗戶,肩上的機關鳥便立馬飛了出去,盤旋在屋頂上空,俯瞰底下的一切。
蘇堰不由得松了口氣,順着窗戶往高處望去——不知道那隻狐狸跑遠了沒有?
那隻身形細長的機關鳥撲騰着豔紅的翅膀,在空中飛了一圈又一圈,機械狗也敏捷地跳出窗外,低着頭在地上四處搜索。
良久,機械狗和機關鳥才回到屋裡,雙雙沖着白袍男子搖了搖頭。
“該死,又讓他給跑掉了。”白袍男子低聲罵了句,急匆匆地離開了,剩下幾人簡單囑咐了譚雅枝幾句,也跟着走了。
譚雅枝跟着出去,把人送到門口又回來,臉上浮起喜色:“大人們走得這麼倉促,定是有什麼線索了。”
蘇辰也樂呵呵地附和:“對,早點把那隻狐狸抓到手,免得我們整日擔驚受怕的。”
說罷,蘇辰望着桌上百卯司送來的糧食,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這些高粱米和苞米,夠我們吃上幾天了。”
譚雅枝也笑了:“是呀,明天咱們煮苞米吃。”
蘇堰這時候卻是問道:“百卯司的大人幾天來送一次糧?”
這回娘倆都不說話了,蘇辰嘴巴張了張,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蘇堰頓時就明白了——光靠百卯司送的糧,其實是不太夠吃的。
前些日子他一直昏迷不醒,娘親和弟弟把最好的饴糖兌了水喂給他喝,倆人自己都是在吃的上面省來省去,現在他醒了,那些糧食就更加顯得捉襟見肘了。
蘇堰現在對家裡的情況多少了解了一些,不談能不能吃飽,就算隻吃高粱和苞米也總歸不太行。
不能苦了家人。
蘇堰琢磨了一番,就說:“我明日做些香飲,去換些别的糧食。”
村子裡像蘇堰家這樣連塊田地都沒的人家屈指可數,所以就算村子被封鎖了,不能去鎮子上采買東西,但靠自家田裡的糧食也不會出現缺糧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