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兒目瞪口呆,想了想覺得李燦誤會了,或許還以為她真得是知根知底的林家人,親口求親便是為全林李兩家的情誼,便道:“公子厚愛在下感激不盡,隻是在下阿姊當年說了謊,在下并非什麼林家小娘子,不過一江湖浪子,無根浮萍,不堪為良配。”
李燦道:“娘子先莫拒,汝之事在下知曉一二,所以不存在欺騙之說,再者,某也騙了娘子。”
?
溜兒眼中露出疑問,他欺騙了她什麼?
李燦見小娘子懵懂疑惑的模樣,不知怎得有些喜悅,他說:“在下雖姓李名燦,但并非姜主簿娘子的族弟。”
李燦說得這些溜兒有感,世家子弟自與貧民百姓不同,觀李燦言行,風度翩翩、氣宇軒昂,不似寒家子的小氣,且其儒衫衣袍看似平常,但料子溫潤光滑,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她雖混迹江湖,沒見過幾個富貴子,卻也看得出此子身份不同尋常。
溜兒淡笑道:“既你非‘李’家,而吾也非‘林’家,先前李林兩家的相看自不作數。”況且不過相看,又不是下定。
即便下定,也不是不能退。
且她如今為姬長江發現,桐姨也必然暴露,趁着天師府還沒反應過來,不趕緊逃,還在談論什麼成不成親。
呵呵,雖然李燦長得一表人才,恩,那日的胸肌也很不錯,但小命要緊。
這樣想着,溜兒拒絕得更堅決。
想他堂堂皇子親自提親,卻被一口回絕,李燦臉色姹紫嫣紅了一番,再次道:“還請娘子垂憐,在下對汝一見傾心,此生隻願娶娘子一人,此情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燦兒。”
一個聲音傳來。
溜兒循聲而去,就見不遠處的長廊,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靜靜站立,眉眼淡然,好似看透一切。
她的旁邊,是梧桐妖熟悉的容貌。
李燦見此迎過去,在女子三尺外站定,作揖行禮,甚是恭順,“見過姑母。”
女子隔空朝溜兒點了點頭,與李燦道:“且随吾來。”
李燦應了聲好,随女子離開。
梧桐妖站在原地,望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眼中一抹化不開的憂傷。
“桐姨。”溜兒喚了她一聲。
梧桐妖道:“你可對那李燦有意?”
溜兒訝然:“怎會。”
梧桐妖好似陷入長久的回憶,“那便好,聽桐姨的話,莫與皇家人牽扯。”
溜兒聽得莫名,她本就不欲與任何人牽扯,無論是李燦,還是那人。想起龍魂消失的那一幕,一絲痛楚襲上心頭。
眼睛又有些氤氲了。
她吸了吸鼻子。
想到姬長江也在這裡,且發現了她。
忙與梧桐妖說,需得趕快離開。
她本還以為桐姨有些不舍,畢竟她看長公主的眼神有些奇怪。溜兒說不清楚,就那眼神既恨又愛,既憂又怒,格外的複雜。
但沒想到她一說,桐姨便應了。兩人回房換回衣衫,溜兒查了下,懷中符箓一張未少,雖然其中有些因着落水符文暈開看不清楚,但湊合還能用。
筆墨精血挺貴的,能省則省。
夜深人靜。
長公主府書房。
李岚右臂撐在案牍之上,倚着頭,有些乏累。
想起李燦與她說得那些,心情複雜。
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失笑,皇家之人哪來的情比金堅、矢志不渝。
當年的她是,如今的李燦更是。
當年的阿桐為護鳳殊,差點魂飛魄散。
如今,又怎會讓鳳殊之女落入與當年鳳殊一樣的境地呢。
咯吱一聲。
書房門被打開。
來人禀道:“殿下。”
李岚抿了抿嘴角,了然道:“她走了。”
婢女低下頭,不敢直視。
呵,竟一點留戀也無。
李岚嘴角揚起一絲自嘲的笑,揮手令婢子退下。
書房一側走出一人,翠霧色的錦緞,後背長長的劍匣。
那平靜面容下埋藏着萬絲牽繞的黯然,像一汪湖水,一陣風來,漣漪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