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河中的水又不能移動,要想喚醒所有陷入第二重幻境的人,除非……”
沐夕晚站在河邊,托着下颌沉吟片刻,回頭對季淮安道:“讓他們都跳進去。”
她唇角微微翹起,那雙明眸在夜色中閃着不易察覺的狡詐之光,顯然對自己不正經到離譜的言論有着自知自明。
卻還是一臉期待地等着對面人的反應,無他,唯好奇而已。
她可太想知道季淮安這樣冷冰冰的人聽到冷笑話會是什麼樣,是冷上加冷立馬黑臉,還是會直接無視。
【真無聊。】
“沒品的東西,起開。”
少女目光炯炯,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表情似的。
多年塵封心境,季淮安早已對人世間喜怒哀樂有了極大的隔閡,更何況還是在知曉她意圖的情況下。
本該如她所料,不做任何回應。
然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張笑臉的一刻,他心底竟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寬慰與喜悅。
猝不及防到來的輕松感令他下意識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沐夕晚覺得自己又陷入幻境了。
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睜了睜雙眼:
“我沒看錯吧……”
系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塊爛了幾百年的酸菜:【離了個大譜。】
那一閃而逝的笑容讓她心跳都随之慢了一拍,腦海鬼使神差地蹦出三個字:真好看。
淺淡笑意在那張素來冷漠的臉上一寸寸化開,深邃眸子猝不及防間被一片溫柔侵染,竟毫無違和感。
反倒讓人覺得這才該是他的标配,如同夏日裡盛開的向日葵,朝氣又蓬勃。
沒有人生來便對這世間一切失去興緻,也沒人會主動摒棄七情六欲,将自己活成一個冷冰冰的木偶。
若未經曆風霜坎坷,自小在愛裡成長,像季淮安這般年紀,應當的确會是個恣意陽光的少年郎。
沐夕晚忽而覺得有些可惜。
回過神來時,那抹笑容已然在夜色中消散無痕。
輕風拂過,萬籁無聲,若非心中失落般的情緒尚未遠離,她或許會以為自己真的做了個夢。
季淮安自她身旁走過,蹲到河邊,淡聲開口:“我有辦法。”
她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氣,不再多想,轉身問:“什麼辦法?”
沐夕晚還是對這個世界不夠了解,想象力也不夠大膽,當季淮安拿出可以将河中水化作天上雨的法器時,她覺得方才的自己就是個小醜。
“這也太……離譜了吧。”她小聲嘟囔。
這邊,季淮安已開始施法,将一個香爐樣的東西抛至上空,一脫手,那物什瞬間比原來大了不知幾倍,向外散發着刺目靈光,簡直恐怖如斯。
沐夕晚張大了下巴,正色,已做好見證奇迹的準備。
一息,兩息,三息……
emmm……這法器啟動前搖這麼長的嗎?
在她即将失去耐心的時候,那東西終于有了動靜,發出一聲巨響,然等來的不是從天而降的雨,而是從天而降的……大爐子。
未及反應,季淮安已迅速掠身,将她攔腰帶到離河幾十米的距離,因睜着眼,有幸見證了法器墜落的全過程。
河水被強行砸出,如同海上升起的滔天巨浪,猛地朝岸邊席卷而來,幾顆瘦弱的樹被無情折了腰。
随着水霧散盡,那爐鼎之上,隐隐出現一道紅色倩影。
“現在的小年輕怎麼都如此樂忠于壞人好事,真沒禮貌。”幻妖半躺在紅絲之上,慵懶的聲音夾着些刻意挑逗。
她的悠然視線先是定格在季淮安身上,打量片刻,又不動聲色地移至他身後的沐夕晚身上,紅唇微微勾起一抹極富深意的笑容。
沐夕晚頭皮一麻,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無奈到近乎扭曲的臉上仿佛在無聲訴說着:
幻妖大人,我是被逼的!
幻妖才不管她是否是被逼的。
她隻知道自己在感應到那塊月亮石後,快馬加鞭跑來想要照應她一番,卻發現這人竟頗為積極地與旁人聯合,将她的計謀揭露,還險些壞了事。
果然,美色誤人。
見狀,季淮安神情冰冷,二話不說,手中已閃出利劍。
看到這把閃着紫雷的劍,幻妖下意識緊了緊眉頭,腦海蓦然閃現自己其中一個分身慘死的畫面。
險些忘了,這還是個下手極為利落的小少年。
“急什麼?”她幽幽道:“跟你那些祖輩們打架,都沒有上來直接——”
!
利劍劃破虛空,帶着凜冽殺意,分秒間便已來到眼前。
她倉皇閃身,堪堪穩住身形,臉上傳來絲絲刺痛。看着手心摸到的血珠,惱怒登時爬上眉眼。
然而,還沒等她這吃虧者先出擊報複,那僥幸獲勝者竟又飛身上前。
白影化作利劍,道道招式如急雨般當頭落下,狠厲又邪門。
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