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木屋内,月光悄然灑落。
季淮安的意識已經混沌了好幾日,像是被什麼強行禁锢在空中。
自身上傳來的壓迫感令他有片刻微乎其微的清醒,什麼東西在蹭他的脖子,伴随着一陣陣泛着幽香的熱氣打在皮膚上。
他掀開眼皮,視野模糊一片,僅剩不多的意志隻保留了些許本能,後知後覺發現懷中摟着什麼人。
淳烈的酒精氣萦繞在鼻息,讓原本不清醒的大腦愈發紊亂。
耳側傳來少女哼哼唧唧的聲音。
很是熟悉。
幾乎立刻,季淮安便下定結論,又做夢了。
這種至今不知由來的夢,他差不多每日都在做,早已見怪不怪。
在這樣的夢裡,他将會被欲望支配,被剝奪理智,被那纖肢玉骨毫不留情地纏入深淵。
一切不再受控制,包括行為,聲音以及情緒。
正如此刻,在看到少女暈着霧氣的潋滟雙眸時,他心中藏着的一頭猛獸仿佛倏然沖破禁锢,面對觊觎的獵物般,不斷叫嚣着。
過去每一次,他都在清醒與沉淪間來回掙紮,以至心境受損,兇劍反噬,一整晚下來疲累不堪。
可這一次,或許本身意念就不強,他竟生出擺爛的心理。
劍修最忌質疑自我,身不由己,他若是順心而為,坦然接受,是否便不用再遭受這份痛苦?
凡塵俗事,他憑何不能做?
何苦為難自己?
一瞬間,桎梏自身的最後一道防線被他親手斬斷,一直堵在心口的石頭也随之落地,莫大的愉悅與輕松翻湧而上。
順心。
短短兩個字迅速占據腦海,一寸寸蠶食着本就不多的理智。下一刻,他翻身而起,将懷中那片柔軟壓在身下,如同過去每一個荒唐的夢中,向她送上放肆洶湧的吻。
冰雪寒霜之氣與馥郁花香交彙,纏綿。
沐夕晚被困在床榻與男子之間,眼前天旋地轉,劇烈的頭痛更令她分不清今夕何夕,連自己是誰都忘卻了。
身上人滾燙的吻卻并未讓她感到絲毫不适與恐懼,甚至有些歡喜與餍足,她下意識勾住他的脖頸,擡起頭回應着。
一切自然的仿佛肌肉記憶,就好像……他們不是第一回這般做了,彼此的溫度是那麼的熟悉,誘人。
呼吸交纏,夾雜着雨滴般的喘息,帳中溫度不斷增生。
在這寒涼的深夜裡,兩個素日并無過多交集且自認為與對方不熟的人,摒棄理智,憑本能探尋着情人間最親密之事。
危機一觸即發……
忽而,一道泛着靈光的細線自二人腕間延展開來,迅速合二為一。
紅光照亮面頰,季淮安睜眼,瞳孔蓦然收縮,仿佛有一柄冰冷的利劍将這場夢境徹底打碎。
心髒重重跳了一下,意識如潮水般破繭而出,他慌忙直起身,踉跄滾下床。
木闆發出一道沉悶的響聲。
喘息間,季淮安茫然地看着那截細繩,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不是夢……
一連多日的迷蒙陡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惶恐與驚愕。
牽情絲本是金色,如今靠近他的那半截竟紅了一段。
他揉了揉呆滞的雙眼,再看——還是紅的。
怎麼會……
牽情絲乃是檢驗道侶間情誼的法器,紅了便意味着……動心。
季淮安心跳驟停。
傷口帶起的刺痛開始侵蝕知覺,床上少女還在輕輕喘息着。
他不知她為何出現在此,更不知為何會發生這種事,險些釀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一切都那麼的荒謬,卻又每一處都昭示着這是真的,尤其是……那令他難以啟齒,卻又無法否認的來自身體深處的變化。
他愣愣坐在地上,心中複雜難辨。
而沐夕晚早就抱着被子安然睡去,适才的一切于她而言,倒的确是個分秒就忘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季淮安總算鼓足勇氣,起身朝床榻看去,隻看了一眼那淩亂的場景,便被燙到般匆匆閃開。
急忙捏咒将人送了回去。
之後,扶着發疼的額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整晚也沒再回裡間。
*
沐夕晚早上醒來時,隻覺腦袋被灌了鉛似的,又沉又痛。
她捂着脖子打了個哈切,渾渾噩噩走下床。
來到鏡前照了照,看清那被紅暈包裹的一圈牙印,不由蹙眉。
“明瑤。”她忿忿回頭:“你咬我?”
明瑤一臉懵:“誰咬你?我好好在這站着,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我脖子上的牙印莫不是狗咬的?”
“我怎麼知道,你昨日鬼混到大半夜才咻的一下回來,還喝的醉氣熏天,沒準還真是。”
沐夕晚沉默。
這麼說來,她确實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記憶隻停留在與林清瑤探讨劍法那一刻。
她歎了口氣,懶得再想,揉着太陽穴出了門。
酗酒害人不淺啊。
不得不說,月靈根當真是個好東西,這幾日,她隻稍稍廢了些力,多讀了幾本書,修為便突飛猛進,幾乎沒什麼瓶頸。
靈池不斷擴張,如今已到了煉氣後期,有了破鏡之勢。
那感覺,怪怪的,但能确定的确與書中描述的大差不差。
沐夕晚前世就是這樣,比起跟着老師一步步走,她更喜歡捧着書本獨自鑽研,并且自我感覺良好。
昨天白日之時,月月表演了一套劍術,令她頗有感觸,當即起了學劍的心思。
據說宗門内有專門的練劍場。
半路。
“比賽結果出來了,看榜沒?”
聞聲,沐夕晚駐足望去,隻見遠處一塊木闆前圍了一堆人,像極了高考看榜的同胞們。
“讓一下讓一下。”出于好奇,她鑽進去瞅了一眼。
身側男修唏噓:“沒想到啊,第一名竟是楚楓那小子,真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