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瑄手一翻,掌心出現一本類似于書籍的法器,封面厚重,封着青玉一般的細邊,質感精美厚重,他随意翻開,“這是天書靈簡,傳訊法器,清玄師叔應該跟你提過。”
殷稚魚眨眼。
提過是提過,但清玄道人覺得她剛入道,用不上這個,所以隻粗略帶過,殷稚魚還是第一次見到實物,她想起什麼,取出秋水,巴巴地問,“小師叔,你看秋水還有救嗎?”
在她和蜘蛛精對戰的時候,因為實力懸殊,殷稚魚被迫采取極端的方式,秋水劍被她灌入太多靈氣,劍面出現了些許細碎的裂痕,不明顯,但看着總讓人心驚膽戰。
殷稚魚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修複它,清玄道人也沒說過。
估計清玄道人将秋水送給她的時候,也沒想過小弟子這麼倒黴,一下子就略過引氣辟府,來了個二級跳,直接對上了凝丹修為的敵人吧。
辰瑄簡單檢查了一下秋水劍,很快得出了結論,“秋水劍品階太低,一下子承載了太多靈氣,承受不住才出現了破裂。”
他微微沉吟了下,很快有了結論,“不用擔心。”
殷稚魚眼睛一亮,“所以小師叔能修複它嗎?”
辰瑄将秋水遞還過去,搖了搖頭,“我不會煉器,但你回了宗門之後,這個問題應該就能迎刃而解。”
他輕聲,笑了下,“清玄師叔的門下,有位弟子很擅長煉器,算起來,她還是你的師姐呢。”
師姐還在宗門之中,一時半會見不到人,不過好在得到了解決辦法,即便秋水劍現在沒能修複,殷稚魚也沒有那麼着急了,她将秋水劍收回芥子袋,倏然來了點興趣,“小師叔,你能教我傳訊的術法嗎?”
清玄道人離開的時候,除了一本劍譜,什麼都沒給殷稚魚留下,所以殷稚魚隻好舍遠求近,剛好辰瑄就在旁邊,可以利用。
男主可是原著作者親口認證的術法天才,六邊形戰士,一個傳訊術法而已,對他而言應該不難。
辰瑄收起天書靈簡,随口應下,“好。”
少女推開自己小院的門,裙衫流水一般掃過門檻,月白的衣衫透着微微的藍,如同草葉經霜之後的色調,淺淡而又清麗。
她活潑地向他招了招手。
辰瑄跟上。
飛行法器不需要他操作,隻需要投入靈石就可以自己工作,法器放大騰空,星城離得越來越遠,直到剩下一個大概的輪廓,模糊如微塵。
用靈氣維持的草木常開不敗,綠影婆娑,絡石藤垂下密密麻麻的枝蔓,葳蕤清涼之意越發明顯,辰瑄在小院裡支起的石凳上坐下,修長漂亮的手掌翻合,輕易就勾勒出一支纖細的靈鶴形狀。
每一個修道者使用術法召喚出的傳音靈鶴都是獨一無二的,帶有本人的氣息,很難仿造,真實性得有保證,加上它操作容易,所以使用廣泛。
殷稚魚好奇戳了戳辰瑄用術法召喚出的靈鶴,它落在少女手心,被她拆開,因為隻是教學,上面沒寫什麼字,隻清隽落下辰瑄的名字。
字迹隽麗,落筆遒勁。
她指尖輕柔撫過上面的墨字,依照辰瑄的教學,開始實踐。
殷稚魚現在有傷,本來應該好好休養,盡量好使用靈氣,隻是傳音靈鶴的術法耗用的靈氣不多,何況她實驗的對象就在眼前,所以問題不大。
傳音靈鶴這道術法本身不難,所以殷稚魚掌控得很快。少年微微擡了擡眸,頭頂的蔭蓋篩下斑駁細碎的影子,切割出支離破碎的痕迹,漏入他淺色的眼瞳裡,溫軟如琥珀融化的色調,露出一點生動的淺粉,招招搖搖,活潑輕快地降落。
用薄綢發帶束起的墨發如同雲水一般逶迤漫開,有幾束漆黑的發絲落在臂彎處,随着擡臂的動作而洩落,極緻的兩色更襯托出雪衫的潔淨。他清淡地垂下眼。
那隻搖搖晃晃的靈鶴停在他的指尖,如同蜻蜓栖息于荷花花苞之上,淡粉的色調,甚至還很有童趣地在靈鶴的尾巴尖上繪上一瓣小小的朱紅花瓣,像是一點朱砂,頗有趣味。
——小師叔,看我。
辰瑄下意識地照做,撞進女孩笑吟吟的瞳眸裡。
花籠裙,青玉簪,額間嫣紅殷殷,豔似千劫火。
如同黑色鳳尾蝶般的密長睫羽微微扇動了下,圓而飽滿的瞳仁滲入清涼的綠意,好似山林之中狡黠藏匿起來的雪狐狸,勾着一點柔軟的笑意,沒有任何遮蔽地,坦蕩地與他對視。
“我這就算學會了吧?”殷稚魚明知故問,索要誇獎的意味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嗯。”辰瑄輕聲,他年歲其實也不大,才十七,還沒有收過弟子,師尊常年閉關,多是幾個師兄輪流照顧他,好在辰瑄并不需要别人操心,他早慧,悟性又高,秘籍劍譜基本看一遍就能學會,宗門裡的弟子都很崇敬他,小師叔喊得心服口服,少有人會這樣和他相處。
他基本沒見過像殷稚魚這樣……辰瑄默了默,将大膽劃掉,改成了活潑這個形容詞。
“學的很快,”辰瑄不忍心拒絕殷稚魚的請求,他也沒怎麼誇過人,在腦海裡搜尋了一下師兄們誇獎他的記憶,然後從芥子袋裡取出一本有些舊的書籍,遞到殷稚魚面前,溫和道,“可以再接再勵。”
殷稚魚瞪圓眼。
她其實有些猜到了,但還是不敢置信,顫巍巍地問,“小師叔,這是什麼?”
辰瑄眸光澄澈幹淨,“是基本的術法教學。”
師兄們以前都是這樣誇他的,先表揚他學得快,然後話鋒一轉,說他不要因此自傲自滿,學海無涯,要勤加練習。
不過辰瑄估摸着殷稚魚的樣子,比他當時的年歲要大些,應該早就過了會驕傲自滿的年紀。
所以不用擔心。
他省去了前面一句,鼓勵道,“你的天資出衆,那麼學習這些術法,應該也是手到擒來。”
殷稚魚:“……”
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這個就好比什麼呢?
像是她寫完了一道壓軸題,然後想要辰瑄給個誇獎,敷衍了事随口誇一句也沒關系,但是沒想到對方鄭重誇了她,并反手就掏出一張新的試卷,說既然她能解出這套題目來,那麼試卷應該也不在話下。
殷稚魚有點笑不出來。
她唇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沒有辜負辰瑄的好意,接過書冊,随手翻開,書冊有些舊了,但保存得相當完好,她看到有些術法的旁邊寫着批注,字迹稚嫩,但看着有些幾分眼熟,微微訝然,“這本書,是小師叔以前拿來學習的嗎?”
辰瑄颔首。
殷稚魚将書抱進懷裡,“那我知道了。”
草木扶疏,淡綠濃翠勾勒出一副令人心曠神怡的畫卷,少女指甲是幹淨的粉,小心翼翼地抱着書冊,露出一點圓潤的弧度,像是一枚枚秀麗精美的貝殼。
她唔了聲,眉眼彎彎,“我會盡量不辜負小師叔的心意的。”
辰瑄當然沒什麼意見,他起身,“如果有什麼不懂的話,可以用靈鶴問我。”
殷稚魚點了點頭,目送辰瑄離開。
他們在星城逗留了幾日,清玄道人怕殷稚魚留在外面容易出事,催促兩人早日回宗,飛行法器沒有再停下來,一路飛馳,往乾虛派的方向趕去。
即将抵達乾虛派的時候,殷稚魚暫時脫離了學習模式,倚着窗戶,好奇望着下面飛逝的景物。
乾虛派與淩霄宗,上清宗并稱為三宗,其中乾虛派主修劍術,是天下劍術之首,無數劍客夢寐以求的修行聖地,大宗氣象泱泱灑灑,飛湍瀑流,草木萬千,疏曠而又大氣。
飛行法器在玄枵峰落下。
清玄道人慢他們一步,還陷在外面的麻煩裡無法脫身,但他提前通知了自己的大弟子傅凜,出來迎接新入門的小師妹。
庭院大門被推開,這次是殷稚魚先下來,她輕快越過門檻,視線略過寫着玄枵二字的峰碑,落在了傅凜身上。
——傅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