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将軍,你肉體凡胎,瘴氣入體,恐有性命之憂,我勸你不要離開這法陣。”傅徵淡淡提醒了句。
九方溪義無反顧地踏出法陣,“若是叛軍入城,城内士兵都難逃一死,我必須召集城外軍隊,抵禦叛軍。”
傅徵幾不可聞地沉默片刻,然後道:“不是有陛下在嗎?他總不會看着你們送死。”
在花妖瘴氣和帝煜濁氣的侵蝕下,九方溪體力耗盡,靈力郁結在體内,她走路走得十分艱難:“陛下不管人族内亂,因為無論哪一方獲勝,最終都會效忠于他。”
“但是對我來說,城内昏迷的士兵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雖效忠陛下,卻也不能棄他們于不顧。”
傅徵覺得有趣:“你不怨恨他?”
九方溪停下沉重的步伐,她仰臉看向天際,輕聲問:“少君,你說萬年前神明棄人族于不顧時,陛下可會心生怨怼?”
傅徵垂眸回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蒼生在神明眼中并無不同。
“是啊。”九方溪語氣釋然:“人族之于陛下,如同萬物之于神明,隻要能存在下來,是誰都無所謂。”
她托着沉重而堅定的步伐繼續往前走,“九方氏感激陛下的庇佑,但不能總是仰仗陛下,與其等待恩賜,不如殺出重圍。”
“陛下不會殺的叛軍,我會親手殺掉,也讓世人知曉,九方氏是唯一有資格站在人皇身邊的世族!”
不黑在傅徵手中打了個哈欠,它懶散道:“少君,我們趁亂逃吧,帝都太亂了。”
九方溪眉頭緊鎖,她看向城門的方向,目光中湧動着強烈的情緒,直到她懷裡被塞了個玉質的物件兒,她低頭一看,看到一隻小白龜,“……”
“雲夢龜為祥瑞之物,帶着它可以避免瘴氣和濁氣侵蝕。”傅徵淡聲解釋。
“……”九方溪與不黑大眼瞪小眼,溫和清潤的力量将她籠罩起來,她神色複雜地看着傅徵:“為何幫我?”
傅徵雲淡風輕道:“我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夠不夠格将人族匡扶回正統。
九方溪知曉傅徵必有古怪,可眼下容不得她多想,她抱拳行禮:“多謝少君相助,此次是我欠少君人情。”
不黑叫嚷道:“少君,你不要我了嗎?”
傅徵微微一笑:“乖,保護好九方将軍,你們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不黑哼哼唧唧地表示着不舍。
九方溪趁着力量恢複,使出瞬移符離開此處,隻見她身影迅速消失。
然後又出現在距離傅徵五步遠的地方。
九方溪茫然四顧,之後懊惱道:“瞬移符為何不管用?”
“……”傅徵平靜地問:“誰教你的瞬移符?”
九方溪不由得揚起下巴,稍顯驕傲道:“自是陛下親授。”
“畫錯了。”傅徵說。
九方溪:“……”
“看好,我隻演示一遍。”傅徵擡手畫訣,靈光閃動間,他精準無誤地落在九方溪的前面。
九方溪驚訝地看着傅徵,片刻後,她仿照着傅徵的手勢,順利畫訣成功後,消失在原地。
“自己不學好,到頭來還誤人子弟。”傅徵輕聲數落着某人,“看看吧,這場鬧劇還能亂成什麼樣。”
傅徵輕聲喃喃,他閑庭信步地走過暈倒的士兵身旁,穿梭在一片死寂的後花園,經過腐朽衰敗的城牆,目光定格在宮門上方的蕭索人影上。
若說皇宮之内尚能喘息,那宮外的滔天瘴氣便是讓人呼吸不得,無數藤蔓和樹根荊棘兇猛地攻向帝煜,卻在觸及到帝煜的濁氣時化為齑粉。
與此同時,帝煜的濁氣蠻橫嚣張地吞噬着花族的妖力,他則享受地坐在城牆上,暢快地看着花族妖孽在火光裡蜷縮掙紮尖叫。
帝煜偶爾不悅地瞥過朝他射箭的叛軍,目光像是在數落自己不聽話的孩子。
他漫不經心地瞥過叛軍首領,“洛氏,你兒已經投降,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暴君無德!我洛氏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誅暴君!正人倫!”叛軍首領咬牙切齒道。
帝煜低聲笑了起來,他仿佛聽到了極大的笑話,“是朕仁慈數年給你們的錯覺嗎?”
他反思起來:“是了,朕上一次大開殺戒是在百年之前,那時候,你們尚未出生,果真是無知無畏。”
叛軍首領怒目圓瞪:“暴君,你就是個怪物!”
帝煜眸光一冷:“跪下。”
帶有陰沉威壓的聲音響徹寰宇。
濁氣宛若罡風般地壓向叛軍軍隊,他們呼吸艱難,從馬上摔下,佝偻着身子匍匐在地,被帝煜的霸道濁氣壓得直不起身。
“毫無規矩。”帝煜從容起身,衣袍翻飛,他遊刃有餘地停在空中,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大軍,就好似…成群結隊的蝼蟻。
如此弱小,所以才需要他來保護。
想到人類的弱小,帝煜又沒那麼生氣了,身為帝王,他不應該同自己的子民計較,就是這樣的,帝煜心想。
于是他和顔悅色道:“朕給你們悔過的機會,但你們要看清楚,背叛朕的下場。”
話音落,濁氣四面八方地席卷開來。
舉目望去,烏雲蔽日,濃煙滾滾,花族潰散而逃,濁氣卻緊追上去,纏繞着冒犯過人皇的妖族,貓玩耗子般地扯掉着花女頭頂的花瓣,勒斷食人花的腦袋,吸幹樹妖的水分…
随着花族的消亡,瘴氣逐漸消散,城内昏迷的士兵漸漸蘇醒,與此同時,變故再次發生。
“殺!殺啊!殺!”
“殺了帝煜——”
“滅了人族!”
城門内傳出暴動,大牢中的妖怪趁着看守薄弱,盡數而出,途中遇到昏迷的士兵,它們或殺之,亦或分食。
已經蘇醒的士兵驚慌失措地奮力反抗,宮内宮外亂成一片。
“啊啊啊啊——我的胳膊!”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