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下肚,坐在午後炎熱的夏日陽光下眯眼,人難免變得懶散遲鈍。
孫念吃午餐時貪杯,有些喝多了。
沒呆在樓下常坐的花園鐵椅,暈乎乎的爬回房間,甚至都忘記關上百葉窗。
等她一覺醒來,再走出門時,蔣司憶碰巧從孫念旁邊的屋裡出來。
“快要準備吃晚飯了。”這是今天之内,她對自己說的第二句話。
“是的,該吃晚飯了。”
她呆呆地重複了一遍對方和自己說的話,擡手看了眼表,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把一個下午都睡了過去。
蔣司憶往樓梯方向走,孫念也傻兮兮的跟在對方身後。
亦步亦趨地走着,她直愣愣地盯着對方披散下來的半長發,絞盡腦汁地想要說點什麼。
“那個……”
扭捏半晌開了口,想挽回之前由于莽撞而受損的個人形象,卻又害怕對方覺得自己精神狀态有問題。
前面的人蓦地停下,孫念差點和她撞上。
蔣司憶的眼睛彎彎的,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有親和力。
“怎麼了?”
“就是……”
她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于是撇過臉,斷斷續續地說:“你的那間房沒有洗浴室,隻能和我的共用。如果晚上想要洗澡,不必敲門,直接從陽台過來,我的陽台不會鎖門。”
“那這樣不是很麻煩你。”蔣司憶哂笑,嘴角的小梨渦若隐若現,“如果我過去,我還是會敲門的。”
“沒事。”孫念反駁道,大拇指戳着手背,扭捏地說:“直接過來就好。沒必要這麼客氣。”
“之前的住客也是這樣嗎?”
“他們通常都是住在另外一間房,不在這。”
“所以說……”蔣司憶拉長了尾音,表情看上去很俏皮,“隻有我。對吧。”
“是的,隻有你。”
她喜歡蔣司憶這樣和自己說話。
*
弗蘭西斯卡在晚餐即将結束之際,從藏酒室端來家釀葡萄酒。
深色的液體從細頸中涓涓流出撞在高腳杯中,發出悅耳的聲音。
這是廚娘用前幾年栽種的葡萄釀造,風味極佳,她心情好時便會拿出來讓大家小酌幾杯。
弗蘭西斯卡用夾雜着當地口音的英語特地勸說蔣司憶一定要嘗嘗。
盛情難卻,她舉着酒杯,笑着喝了一口,并熱情地回應盤旋在周圍,等待反饋的弗蘭西斯卡。
客人能夠喜歡自己釀造的東西自然讓人喜悅,待到蔣司憶喝淨,她便馬不停蹄地再次滿上。
就算度數不高,對于不勝酒力的人而言也還是太過于勉強。
還沒到太陽落山,喝得發懵的人就堅持不住。
蔣司憶強撐精神地走上樓去。
盡管克制着不讓人擔心,可歪歪扭扭的姿勢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在她身後走的孫念實在放心不下,想要攙扶她回房間躺着。
撐着樓梯扶手的人對着她擺擺手,撩了一把在路途中走亂的碎發。
說話語調很明顯慢上半拍,“抱歉,我有些頭暈。今晚出去的事,下次再來好嗎?”
喝醉的人就像行動緩慢的樹懶,莫名透着股憨氣。
孫念聳聳肩,體貼地表示理解,待到房門被裡面的人關上,她一面覺得可愛,可臉上卻難掩失落。
直到夜幕降臨,他們開始享用夜間甜品時,蔣司憶還沒有起來。
待把壺裡的紅茶喝到夠,孫念機械地将桶裡的冰淇淋一勺勺舀進紅茶杯裡。
拿起放在碟子上的小湯匙把還未融化的部分慢悠悠地戳進去,直至與紅茶融為一體。
孫秉圍手中拿着一支鋼筆,坐在靠近壁爐的靠椅上看文獻,時不時在紙上勾勒兩筆。
兩個人隔着茶幾各幹各的事,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彎腰提起紅茶杯一飲而盡,舒适地躺在靠椅上,蓦地開口:“今天早上,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攪拌紅茶的動作一頓。
她不是很想和她爸聊起有關于這方面的内容。
可她和她爸能聊的東西又太少,想了老半天,她隻能對孫秉圍搖了搖頭。
沉默了片刻,他先抛出話題,語氣裡滿是不解:“或許你可以和我聊聊,你為何會對一個初見的客人這麼……不分輕重?”
他謹慎地将用詞替換得較為委婉,想要聽聽她的想法。
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孫念臉色很冷,“你隻要别再讓我發現你在做一些讓我失望的事,我們至少還能在暑假結束前的這段時間裡和平相處。”
“事情都過去快兩年,你不覺得我們都應該要放下了嗎?”他試圖勸解。
“你在這騙誰呢。”嘴角扯起一抹笑,孫念嘲諷地說。
見她不願意談,他隻能無奈地歎口氣,扶額說道:“等你外祖母工作結束回來,記得多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