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慢悠悠地把身上裸露出的肌膚塗上厚厚一層防曬霜。
她緊了緊鞋帶,打算吃完早飯後去鎮上取自己一個星期前訂的畫報雜志。
哼着小調走下樓梯,她在走出客廳的那最後一節台階時差點滑倒。
扶着旁邊的扶梯把手正了正身子,孫念有些恍惚地看着不請自來,并且開始享用早餐的安東尼。
他端起咖啡杯,從善如流地對着不遠處的人打了聲招呼。孫念瞅了眼坐在那一言不發的孫秉圍。
這人察覺到自己朝他投去的目光,很淡定地對自己笑了一下。
“???”
滿臉問号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孫念木着張臉盯着自己面前的這一籃面包,咬着牙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
安東尼舀了一勺流心蛋黃,覺得她在說廢話,不明所以地挑着眉道:“吃早餐啊。”
很好,無法溝通。
孫念坐立不安地搖晃着腿,耳朵很尖地聽到台階上緩緩傳來的腳步聲。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我有東西落在上面了,我上去取一下。”
話音剛落,原先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的安東尼也跟着站了起來,很積極地自薦道:“我可以幫忙。”
“哈哈……不用了。”幹笑幾聲,她兩腳一跨,整個身子擋在房門口,“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們都這麼熟了,不用太客氣的。”
安東尼說完,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語氣賤兮兮地和孫念耳語道,“你這麼藏着掖着,昨天肯定是在騙我吧。”
聽到這話,孫念的動作一頓。
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正在洋洋得意的人,說話聲從牙縫中一字一頓地蹦了出來:“你給我滾回家去!”
“孫念。”
身後的一句話讓正在門口明争暗鬥的兩個人瞬間僵住。
孫念忙不疊松開拉住那人領口的手,乖巧地站在門側。安東尼理了理自己被扯亂的T恤,朝說話的人擡頭望去。
三個人都呆愣住了,整個空間靜默了三秒鐘。
視線在面前的兩人之間流轉,蔣司憶注意到站在孫念旁邊的陌生男孩。
這位大概就是這人昨天和自己介紹的那個鄰居家的孩子。
“很高興見到你,我叫安東尼。”
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嘴角揚起一抹标準的微笑,擠過擋在前面的孫念,對蔣司憶伸出手。“我聽念經常提到你,于是一直都對你很敬仰。”
站在他旁邊的人很無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沒想到這個臭老外為了撩妹,把自己都搬了出來。
“你好,我叫蔣司憶。”猶豫片刻,她禮貌地回握了一下對方。
“今晚鎮上會舉辦舞會,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邀請你和我跳舞呢?”
誇獎的話安東尼張口就來,“能和花朵一樣美麗的女士共舞,就像太陽曬幹了泥淖一樣。”
“我怎麼不知道有舞會?”孫念臉色很臭地插嘴道。
“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安東尼對她做了個鬼臉,“你如果要一起,那我也不介意。”
這話讓人聽了哪哪都不爽,她賭氣道:“我才不去!”
蔣司憶沒有馬上拒絕,她在猶豫。
倒不是說自己想去,而是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說才能不讓對方感到尴尬和傷心。
這讓旁邊伫立着的人開始幹着急。
可她又不能做些什麼,于是隻能裝作毫不在意地低垂着腦袋看自己系好鞋帶的鞋尖。
如果孫念有尾巴,亦或者靈活度極高的耳朵,大抵已經可以看見它們正失落地耷拉着。
“很有趣的。”安東尼還在賣力推薦,“可以看見很多年輕人,搭了一個大大的舞台。不僅可以跳舞,到時候還會有人唱歌……”
“我想我大概與這個舞會無緣了……”想了大半天,蔣司憶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柔聲道:“也許孫教授今晚會找我校對工作,抱歉。”
原先低垂着臉的小苦瓜眼睛蓦然發亮。
孫念雙手交叉在胸前,微微擡起下巴,靠在門框邊,眼尾都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悅。
“那太遺憾了。”安東尼耷拉着眉毛,像一個被霜打的茄子,發出一陣誇張的啜泣。
此時此刻客廳大敞的窗戶邊倏然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沒關系的,你們去吧。”
孫念不笑了,安東尼不裝可憐了。
孫秉圍舉着蔣司憶昨天晚上給自己的那個文件袋,表情無辜地說:“我檢查完了,沒問題。蔣小姐今晚可以放假。”
他又道:“年輕人一起去外面玩玩,也是不錯的選擇。”
話都說到這了,總不能再拒絕吧。蔣司憶抿了下唇,對孫秉圍說道:“謝謝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