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沒有說錯,這次的舞會的确非常熱鬧。
在開場前的好幾個小時都可以在街上聽到許多人在談論有關于此的話題。
大家聊得不亦樂乎,除了孫念。
太陽依舊高高挂在天空,萬裡無雲的光照得讓人睜不開眼。她穿着泳衣,渾身濕漉漉地靠在泳池邊發呆。
孫念整個人就像丢掉了零部件的機器人,隻要有人輕輕一推就能變成潰不成器的碎片。
她背對着光,擡手看着自己泡皺了的指腹,沒有意識到她的臉也漸漸變得皺巴巴了起來。
好不爽。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費盡心思想要捧在手心呵護的珍寶,被某個頑劣不堪的熊孩子當成廢品随意蹂躏一般。
憑什麼安東尼就可以這樣毫無負擔的說出這種邀請,而自己就連想要與對方單獨散步都要深思熟慮?
今天的天氣不适合遊泳,泳池壁上的瓷磚被曬的發亮,熱氣蒸騰下的水流反而更加冰涼。
任誰都知道,隻要多呆一會兒,等到下午上岸回房間換衣服的時候,身上裸露出來的肌膚便會變得又紅又痛。
可孫念還是選擇依照往日的習慣下來遊上幾個來回。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她固執的不願意回去。
直到身上的泳衣都隐隐透出幹爽的征兆,她站起身在草坪上踱步,最後還是沒有等到她期待的人。
蔣司憶現在在幹嘛呢?
“到底該怎麼做呢?”
蔣司憶伏案,愁眉苦臉地用筆戳了戳額頭,盯着自己面前寫得詳細的筆記,思忖過後,在某句話後面打了個叉。
深深歎了口氣,她擱置下筆,對着紙上紅色的問号發愣。
除了那個問号,其實筆記上還寫滿了别的東西,大多都是自己素日裡對孫念的觀察。
可都無足輕重,看不出太多的端倪。
這讓她回想起自己初次偶遇孫秉圍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家裡突然急需用一筆資金,自己月初基本上把能給的錢都給了,哪還拿得出這麼大一筆支出。
焦頭爛額的蔣司憶隻好求助自己大學認識的一個玩攝影的學長。
當時碰巧他工作的地方缺模特,他便詢問自己是否要去。
他報價的數字實在豐厚,說話間的語氣也還算禮貌。病急亂投醫的人哪還顧得了那麼多,來不及多加思考就答應了下來。
結果等到她到了約定的地方一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這哪是什麼正經模特,明明就是騙人過去給有錢人陪酒。
那個地方還特地安排在一棟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展廳樓上。
幸虧那個時候的自己雖然急着用錢,但依然保留了一份慎重,在看到洗手間裡外出入的那些着裝“清涼”的人時,及時反應過來。
不然,她猜自己要是真的踏進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後,等待她的,估計就是深不見底的地獄。
她趁着保安不注意借機溜走,沒想到誤打誤撞遇見了當時正在陪着客戶看展的孫秉圍。
“還好,還好。”
隻是回想就足夠讓蔣司憶心有餘悸,她拍了怕跳動得異常劇烈的心髒,緩緩将後背靠在椅子上,遠眺着窗外的無花果樹。
話說回來,命運的安排有時顯得格外戲劇性。
要不是蔣司憶那個時候,和教導自己專業課的外教老師江月一起去外面吃飯,偶遇江月爸爸的好朋友孫秉圍。
那自己大抵這輩子都不會認識這麼厲害的行業大佬,就更别提……還會有機會能夠來到這兒了。
她垂落在大腿側的手指默默攥緊,又蓦地松懈了下來。
所以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完成孫教授交代給自己的事情。
“所以孫念……快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願意去上學吧。”
……
傍晚的舞會如期舉行,在出發前安東尼換了身靓人的衣裳,推開她家外的栅欄那兒準備進來找蔣司憶。
褪掉身上的泳衣,沖洗過澡的孫念肩膀上搭着擦拭頭發的毛巾,兩隻手搭在藏藍色的百葉窗邊向下望去。
很顯然,這家夥一點都沒有想要和孫念結伴而行的想法,并且對此毫無顧忌。
安東尼站停在她房間窗戶的正下方,仰着腦袋喊道:“司憶,時間快到了,我們該走了。”
聽到這人對蔣司憶的稱呼,孫念不可避免得感到血壓上升。
她都還沒這麼親密的叫過那人,這人亂喊些什麼!
不一會兒,隔壁房間就傳來推門的聲響,緊接着還有獨屬于蔣司憶溫柔的腳步聲。
安東尼仰着腦袋與上面的人對視,臉上挂着得意的笑,擠眉弄眼地對着孫念揮了揮手。
她将擦得半幹的發撩到後腦勺,木着臉,并不打算搭理這個無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