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的書房還亮着夜燈。
書桌上散落着寫着零星草稿的廢紙,記錄好數量與所存在的些許問題。
蔣司憶将整理好的材料整齊地塞回文件夾中,腳步很輕地敲了敲那個亮着的書房。
裡面的人簡短地說了句進來,蔣司憶擰開把手,瞧見了正在書桌前忙碌的孫秉圍。
規矩地站在對方跟前,她将手中的文件袋緩緩遞了過去,低眉順眼道:“孫教授,請您過目。”
他擡頭很快瞥了眼來人,手中的動作不停。叫對方放在那之後,就滿眼糾結,端詳着自己面前的資料。
見對方在忙,蔣司憶也不敢貿然插話,于是将手中的東西放下之後,便安靜地立在一旁。
不知道孫秉圍在看什麼,蹙着眉半天不帶動彈。
在蔣司憶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時候,對方突然歎了口氣,放下資料,撈過一旁涼了的茶水,并招呼着在一旁傻站着的蔣司憶過來坐下。
他翹起二郎腿,放松地坐在會客廳,等自己也過去坐下時,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單刀直入:“怎麼樣,有進展嗎?”
擺在大腿上的手指節不自覺收縮,蔣司憶的眼神忽閃,抿了下唇,“孫念比較警惕,我不能無緣無故的就和她提起這件事,不然她對我就會有戒心。”
“所以還沒有一點辦法是嗎?”孫秉圍長相儒雅溫和,可老闆的氣質在那,還是令他不怒自威。
“我相信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孫念和我的關系能夠再親近一些,那我說的話,她多多少少應該還是會聽一些的。”
孫秉圍很輕地笑了聲,語氣中滿是落寞。
“這孩子自從她媽媽去世之後就不與我親近,我不知道她在學校裡過的什麼樣的生活,就連她準備退學,都是校方打電話叫家長簽字的時候我才知道。”
顱内風暴,将要說的話仔仔細細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蔣司憶謹慎地拋話,“那以您對孫念的了解,您覺得她會是什麼原因呢?”
沉思片刻,孫秉圍将水杯放下,正襟危坐,“她在讀大學前,沒吃過除了讀書以外苦,上的都是最好的私立學校。由于一些原因,我并沒有幹涉念念選擇自己想讀的大學。”
“如果要說真的有什麼非要退學不可的原因,我猜大概就是學校環境不好,又或者同學之間相處有矛盾。”他聳聳肩,無奈地攤手。
不然孫秉圍真的想不到到底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緣故。
斟酌片刻,蔣司憶回:“我覺得孫念不像會因為這些事,然後輕易退學的人。”
“不管是因為什麼,總的來說還是學校的問題。”孫秉圍大刀闊斧的總結,杯子被擱下,他繞回書房,将方才自己看的那一沓材料拍在兩人之間的小桌。
“所以等這個暑假結束,我打算把她送到别的地方讀大學。”
“可萬一她不願意……”
她話說了一半,被孫秉圍搶話,“那就要依靠蔣小姐的努力了。”
他對她以茶代酒的舉杯,很客氣地委托,“孫某在這先謝過你了。”
肩上瞬間千斤重,壓得蔣司憶透不過來氣。她嘴角扯出一點上揚的弧度,擺出一副與老闆表忠心的姿态,“這是我應該做的。”
交代完要事,沒有别的可說了,蔣司憶便打算離開。
就在她收拾好要帶走的東西時,被屋裡的人突然叫住。
“明天蔣小姐晚點再回來吧。”
不是很懂這是什麼安排,她滿臉疑惑的回頭,卻見孫秉圍慢條斯理地翻出錢包,指尖夾着幾張鈔票遞給了蔣司憶。
“近來辛苦了,明天蔣小姐去外面好好犒勞下自己。就算我給你放了半天假。”
雖然對這人的行為不甚理解,不過她也沒有追問。猶豫片刻,她擡手接過那幾張大額紙鈔,輕輕道了個謝。
翌日。
孫念神清氣爽的起床穿衣洗漱,愉悅的情緒使人容光煥發。
如若不出意外,那今天應該也是平靜而又悠閑的一天。
可惜,好心情沒有持續過久。
饑餓的胃在經曆過一頓飽餐的溫床之後就再受不了折騰了。
當一盤上面撒着檸檬皮屑的乳清幹酪撻被戴着防溫手套的弗蘭西斯卡端上餐桌,孫念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這次,郁悶引起的陰郁不是因為食物,而是因為一些不知好歹的人。
今早她出門前才得到消息,中午吃飯前會有客人來家裡拜訪。
這讓孫念緊繃的心蓦地松懈了下來。
還在心中暗自竊喜,看來這次自己沒必要再幹嚼那盤沒滋沒味的小黃馬鈴薯來以求果腹。
于是她照常繞着沙灘邊跑了一大圈,一邊拉伸,一邊慢悠悠地往家裡走。
嘴裡哼着不成名的小調,孫念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拭去臉頰側邊流下的汗珠。
離家大門還隔得老遠,幾聲尖銳的怪叫打破了花園中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