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懊惱着又中了招的尤瑾,突地想到雖然兄長在家裡還是那副老樣子不曾變過,但畢竟已經是入仕兩年的大理寺丞,見過的場面可比自己多了去了騙倒自己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不是信手拈來,更況……
他突地一個彈起,往外廊奔去,邊跑邊道,“兄長欺負小孩兒,黑餡湯圓!難怪會曬黑!”話音剛落,遙遙回過頭丢下一句,“不過黑點好看,更添男子氣概了,未來嫂子可有福了!”尾音帶着些顫,顫到了尤璟眉梢,看着那個模糊着跑遠的豆大點身影,低聲輕斥道,“臭小子。”隻是淩厲鳳眼裡但見濃濃笑意,未惱絲毫。
尤瑾匆匆穿過擠擠攘攘的前廳,一路亂跑,慌不擇路下竟跑到了尤璟的雲起院。尤瑾的松落院與雲起院毗鄰而建,就是為着培養兩個孩子的感情,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尤瑾都是在雲起院住,等到他稍大了些,父母兄長才放心他一人另院而居。
不過這也都是尤瑾十二歲前的事兒了,分院後他便少有到兄長這邊,就連日常的學問指導也多是兄長外出歸來後到他院子裡走一趟。一來是漸大了,兄弟倆也不便再同小時一般,成天處在一塊兒。這二來麼,便是尤璟作為長兄學業仕途都要加緊,且年歲漸大更要成家便更是不便。
尤瑾難得有些低落,畢竟前陣子也聽得祖父母與母親商量着,過了年便要與沈相家通氣,擇個吉日把兩家孩子們的婚事操辦起來。
沈尤兩家雖說是早年已訂下婚約,但因着嫁女與娶婦心境自然大不相同,沈家不舍得女兒多留幾年也是人之常情。隻可惜後來沈夫人身體每況愈下,沈三姑娘不忍倉促出嫁遠離病榻上的母親,便由沈二大人,當年已是正三品刑部侍郎的沈悉谙親往尤府鄭重道明來意。
而尤府自然是感念沈家姑娘在母親榻前盡孝的一腔孝心,尤侍郎攜尤璟到沈府看望過沈夫人後贊許沈三姑娘孝心,兩家這才算阖家歡喜。待到沈夫人仙去後又是三年守孝,故而婚期一再拖延下來。
按理說尤璟的婚事不該定在這會兒子,雖說二十三歲對于男子而言算成婚晚的了,但成朝曆來對男女成婚并無前朝那般嚴苛,到年歲還未成婚便要巧立名目罰錢,沈三姑娘雖已出孝期,但從江南祖籍定安府而來還需些時日,未免稍顯倉促。但沈家那邊的意思是因着他家關系已耽擱了幾年對不住親家,便決意盡早定下日子,兩家也好安心。
這麼一來,這樁婚事便緊鑼密鼓地操辦起來。畢竟為着這事,尤侍郎也曾同繼妻柳氏發愁,與大兒子同齡的京中子弟裡已有不少育有子嗣,未成婚的更是寥寥無幾,但這婚事,說來還是他們家高攀了。畢竟尤家父子同朝,雖說稱得上未來前景廣闊,但到底沈家老大人貴為三朝元老又是帝師,在天下學子間素有威望,終究是有些氣短。
且沈氏氏族人才濟濟。雖說是沈相乃沈氏二房,已與沈氏另兩房分房多年别府而居,但同在京城與另外兩房又是嫡親兄弟,還稱一句沈二爺,且其人位列正一品,次子現已官居正二品刑部尚書,長子雖品級不算高,但翰林學士終究清貴。
而沈氏大房與三房,雖無甚人在朝為官,但沈大爺尚肅和長公主,乃聖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而沈三爺的嫡子尚的崇安公主又是皇後所出,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
尤瑾難得的,除了父親和大哥布置下來的如山課業,開始煩憂起嫂子入門後如何相處了。聽說沈家家風甚嚴,可别又來個大哥啊。
尤瑾苦着張臉,雖然自己過目不忘,但那些課業可不是光記性好就能混過關的,況且自己還藏着拙,可不能再和小時候一樣,一時辰背完千字文這種風頭出一次就夠了!真不能再來一遍了!想着那陣子硬生生翻了幾番的課業,小少年耷拉着個臉,趴在假山石上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