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就知道咱明珠心最好咯。”汪晴笑完又歎氣,“……所裡登記了一個失蹤案,小姑娘才六歲。你見過的。興旺街,爸爸在廣省電子廠上班,媽媽待業在家的那戶。”
他們搞防拐宣講活動的時候,那對母女來聽過。
“李荔?”
汪晴點頭,點完才想起搭檔已經不再是自己隔壁那個妹子,她做啥對方都看不見,不免傷感,語調也更低,“多可愛的小姑娘啊,不曉得現在在哪點。”
印象中李荔禮貌,像小大人似的貼心。李荔媽媽錢五月熱情,愛聊天。
錢五月說她名字簡單,五月生就叫五月。所以她很用心地取女兒的名。那會兒,錢五月還沒聽說過荔枝,翻字典看見這字。三個力。多好。
錢五月希望女兒健健康康的,有足足的力氣。
錢五月還笑說,李荔爸爸廠子離荔枝産區可近。她爸每年都許諾給女兒帶新鮮荔枝回來,但回回落空。
山河這邊荔枝還屬于貴價水果,錢五月想買的時候總惦記家裡經濟情況,沒舍得,想着家裡再好點再說。以後總有機會吃。因此李荔目前還沒吃過荔枝。
汪晴琢磨啥時候她買來,跟李荔分享分享。她不愛甜,但小孩兒應該喜歡。
其實李荔家不能算貧窮,荔枝再貴也貴不過手機。
但錢五月節省慣了。口腹之欲能忍則忍。
錢五月自己幼年喪父,深知意外多麼可怕,可以瞬間擊垮一個家庭。
她就怕什麼時候她和李荔爸爸因故沒了,李荔該如何生活!
錢,是她能想到對抗意外最好的法子。
現在李荔不見蹤影,她精神壓力極大又恐懼,時不時便向汪晴傾訴懊悔。
無數次追問孩子在哪,究竟在哪。
紀明珠追問:“什麼時候?地點?”
“就今天中午。李荔在樓下玩皮球,錢五月做好飯去叫她,人已經找不見。我們摸排了那周圍,點線索都沒得。”汪晴聲音裡不乏疲憊和擔憂。
興旺街區很老,李荔一家住的都是老樓,沒有物業,更沒有監控。
“這案子已經上報。咱們市很重視這方面,肯定能找回來。”
汪晴知道紀明珠看上去面冷,其實心熱,她現在肯定想着要管,便先勸阻,“案子不該你來。你安安生生去報道,好好幹,姐以後也是局裡有人了!”
李荔母女的模樣在腦海閃過,紀明珠皺眉:“錢五月把李荔看得很緊,怎麼會讓她一個人在樓下玩兒?”
汪晴就知道她會追問,無奈道:“要是告訴你錢五月托了人照看,但那人看别個下棋去了,我就是違規。”
紀明珠思索片刻。既然周圍有人下棋,李荔要麼是自己藏起來,要麼被熟人帶走。一個陌生面孔想不驚動其他人帶走李荔,可能性極小。
“鄰居、親朋好友都排查了?”
“在查。”汪晴喝口水,“我們這會兒還忙呢。我就是抽空給你打個電話。”小孩失蹤,每一秒都要抓緊。
紀明珠沒再打擾她,挂斷電話,到局裡報道時都還在思考這件事。
隊長讓她回家。她跑到興旺街找汪晴。
汪晴瘋狂擺手:“不行不行!”
然後拉上“臨時特聘專員”一起搞排查。
幾個小時,查無所獲,紀明珠被汪晴勸走,她沒有疲意,也無事可做,隻好釣魚。
江邊好幾人,都在蹲魚。
紀明珠這兒一條沒有。隔壁大爺已上七八條,沒跟她炫耀,就隻淡淡說句:“這麼大,好難得提回家哦!”
她看眼大爺,又看眼按鍵機,淩晨。打道回府。
汪晴不在,大抵還在所裡。
紀明珠的東西已經整理好,等市局那邊分配好宿舍,她就會搬走。
環顧住了三年多的地方,她的痕迹淺得不行。
天花闆貼着上一位睡這兒的警員留下的誓詞。
紀明珠閉上眼。忽然又睜開,誓詞變成人了?!不。時間太晚,她眼花,出現幻覺,很意外地見鬼了。
鬼半截身子在誓詞裡,雙手環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紀明珠再次閉眼。
又睜開。
鬼疑惑地探頭,她的頭發還很靈動、很遵循萬有引力地落下,蒼白透光的臉夾在頭發之間,整個鬼看上去更加鬼模鬼樣。
“——咦?”
先人,這鬼還有聲帶!
紀明珠決定起來打一套拳。
房間很窄。她為了方便在宿舍做一些簡單運動特地調整過床的擺放位置。現在可好,不僅她能站下,還能容位鬼女士與她排一排。
紀明珠臉色有點發白。她是個唯物主義者。這種情況下,她隻能認為是自己腦殼不大對勁。
她不是很冷靜地打完兩套拳。側頭一看,鬼女士跟着她比劃,還喜滋滋地誇自己,“我好聰明哦,看一遍就會!”
她美着呢。
紀明珠隻覺陰風陣陣。完啦,她現在能過體檢嗎?精神病不能當刑警吧。
鬼猛側頭看她:“欸?”
怎麼不打啦?
繼續呀!她很喜歡。
渾身充滿力量,朝氣蓬勃!犁二畝地不在話下!
而紀明珠……紀明珠緩緩閉目。
很壞,這幻覺怕是沖她編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