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看向他的手心，她認得此物。

秦桀的吞雲獸雖已經認主不會随意被外人驅使，但憑借此環便可将其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多年前，吞雲獸還小，雖已經願意讓秦桀驅使，卻總是偷跑出去玩耍。這銀環還是齊悅送給秦桀的，以和她打一架為條件，順便送的生辰禮，一物兩用，送的人和收的人都還算滿意。

她也算是第一個知道怎麼使用此環的人。

齊悅已經忘了還有這麼個東西了，看到的時候她表情一怔，随即失笑，伸手從他掌心接過：“成交，兄長可記得不要讓我好等。”

秦桀本來立即要轉身下去，聽到此話不自覺頓住腳步，微微側頭。

她當誰都像她這般脾氣陰晴不定，翻臉不認人？

齊悅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急切中還有貶損她的心思，隻饒有興緻地單手抛着銀環，心滿意足地揚聲道：“朱凰，放人。”

秦桀到了拱橋上，接過後迅速為趙芳若止了血。

懷裡的人本來就結巴，此刻失血過多滿面蒼白，急得張着嘴說不出話的樣子看起來着實凄慘。

秦桀輕聲安撫道：“閉眼，休息，有什麼回去說。”随後抱着人大跨步往外走。

成年後齊悅的化形為蠱雕，眼力耳力非常人所能比，她聽見秦桀輕到仿佛怕驚擾人的嗓音，溫柔的像一具造假的傀儡，齊悅心髒莫名地猛然縮緊。

他就這般喜歡這位姬妾？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趙芳若費力地擡頭維持着清醒，不錯眼地盯着她看。

怎麼？恨她？齊悅有些奇怪。

不過無所謂，腦海中的想法一閃而過，她也随着轉身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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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鹿中殿。

亭亭開放的桃園之中，忙碌的侍者正專心在樹下施肥，擡頭忽然見不遠處來了幾個身影，他定睛一看，連忙于路邊跪地俯身。

“參見少尊主！”

秦桀抱着昏迷過去的趙芳若，無聲的腳步邁得飛快。

再次醒來已是傍晚，屋内染上了缭繞的昏暗。趙芳若醒來後适應了一下光線，緊接着便感覺右手手腕上傳來的疼痛。

她現在的身體，連這樣的傷也要将養許久。

垂墜的紗幔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着這邊矗立着，另一個微微低頭，正低聲說着什麼。小紅撐在床榻前打瞌睡，她猛地一個點頭，驚醒後忙道：“夫人，你醒了？”

秦桀聽見裡間的聲響，擡手止住了青雲的嗓音。

不一會兒，他囑咐兩句後揮退人，轉身掀開紗幔走了進來，然後在她床前幾步遠的位置停住。

一個不失關切卻極為守禮的距離。

他低聲詢問：“醒了？”

趙芳若被小紅扶着半靠在床頭，“嗯。”想起在瑰寶殿的事情，她趕忙問：“什麼，要，要求？”是她想的那樣嗎？

秦桀：“她要冠陀花，我答應了。”

果然。

趙芳若狠皺着眉頭。今日她在橋邊的時候隻看見假山涼亭之上，二人你來我往地說着什麼，沒想到最終的結果會是這樣。

她沒受傷的那隻手猛地撐起身子，雙眼冒火地氣憤道：“獅子，口！”

秦桀皺眉：“躺好，别激動，從劫過羅刹殿開始，我就知她不會善罷甘休，隻是不曾想她會從你身上着手，倒是沒想到。”齊悅此前與趙芳若的關系也就是每年祭天大典上遙遙一見。

趙芳若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表示認同。

秦桀卻若有所思地又加了一句：“不過于她而言，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這樣了解，甚至是理解的口氣，趙芳若心底那些隐秘的，隻有她自己知道的嫉妒絲絲縷縷地溢了出來。

她沉默了幾秒後問道：“你，不回，因，因為，她？”

秦桀沒有想太多，随意點了點頭：“嗯。”

趙芳若緊盯着他：“你喜歡她？”

秦桀：“？”他仿佛聽見了什麼很荒謬的事情，詫異地看向趙芳若，“失血太多，神智清醒否？”

趙芳若：“......”她不死心地追着道：“你，吼她。”

秦桀的情緒是内斂的，很多時候，他不喜歡與人廢話，像今日這般在涼亭中，氣得幾乎吼叫的樣子，趙芳若四百年前在妖界與他相遇後從未見過。

秦桀想起自己早間失态的樣子，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别想太多。”

實在是齊悅蹬鼻子上臉，氣人的功夫比之以前，隻增不減。

他歎了一口氣：“她把目光放于冠陀花和妖界上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不會時刻緊盯着羅刹殿不放，這兩日我要去趟妖界，會很忙，等你恢複身體，我會派人來接你去人界。”

趙芳若輕輕點了點頭：“嗯。”

緊盯着秦桀離開的背影，她眸中的乖巧和柔和消失，逐漸被冰冷取代。

這是她的兄長，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回來的親人，父親母親已經死了，她會親自帶他回家，三界之中，她不會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