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等送了阿舒回去我再去天外居,你使了人去請修正略等等,再派了人去告訴蘇娘子一聲,去不去随她。”
“還有,東西都送了嗎?”
方甯:“郎君放心,東西我一早就交給今日給太子送信的人了,郎君還有什麼吩咐嗎?”
懷瑜:“沒了,你去吧。”
馬車行至府門口,懷瑜輕輕抱着鄭懷舒送她回梧桐苑,小心安置好才出門去天外居赴約。
天外居。
甫一進大廳,精緻奢華的氣息撲面而來,廳中歌舞升平,繁華熱鬧不輸今天白日裡所見。
柱子、欄杆皆是精心雕刻過的,還用了金漆繪飾,長長的水晶簾子自穹頂垂至地面,每一顆珠子都經過細細雕琢。
台上舞者動作整齊劃一,柔美又不失力量,妩媚卻不媚俗,樂者一曲清歌動人心弦,更是非同一般。
處處繁花裝點,配上珠簾折射出的冷調流光,氛圍熱烈又不落于俗套,旖旎風流又不落于下流豔情。
嗯,妹妹慣會坑人的。
方甯提前就通知了掌櫃的,見懷瑜來了,急忙迎上來。
“郎君來了,知是郎君會友,特安排在了熾雲間,郎君随我來。”
懷瑜一離了前廳便不聞喧鬧,剛步入後苑便覺眼前一新,奇異景色不似人間所有。
曲徑通幽處,奇山異石錯落有緻,泠泠水聲隐約入耳。
點點星光綴于許多稀奇花草中,細細瞧去,自然的鮮花綠葉中掩映着許多琉璃水晶質地的巧奪天工、流光溢彩的花卉。
腳下琉璃鋪道,紋路似白雲,映着光芒恍似在流動一般。
随着掌櫃的進入中樓,樓中有一彩繪浮雕高台。
在底端、中段浮台及頂端均有舞者翩翩起舞,一曲胡旋當真跳出了幾分天外飛仙之神采。
樂者坐于頂端圓台稍下一層環形檐台奏樂,水準較之前廳樂師更高一籌。
小厮侍女作仙童打扮來來往往,雅間門窗上隐有人影閃動卻不聞半點聲響。
樓梯在兩旁,沿着牆壁緩緩環旋而上。
拾階而上,每層所見樓内樓外風景皆不同。
從上往下看,可見樓内各處浮雕彩繪連成一幅精美絕倫的畫作,每層皆不同,樓外奇石花草也組成了不同圖樣。
至四層與高台頂端平齊,繼續往上,至七樓到頂層。
熾雲間就在七樓。
懷瑜站在雅間門口,伸手扯了扯門邊系了個小鈴铛的細繩。
房門立時就打開了,仿佛門内人早已等候多時。
懷瑜微微愣住,看着眼前一身酒氣,眉眼疲憊,眼角泛紅,卻是一身精心打扮過的男人。
耳邊傳來的珠落玉盤的樂聲令他回神,朝着邴齊拱手做禮。
原來,不是等候多時,怕是二人獨處尴尬吧。
“讓修正久等了,怎的今日突然約我來此?還沒賀過修正高升之喜。”
邴齊回身往裡走去,聲音裡帶着飲酒過多的沙啞。
“修瑾,進來再說吧。”
懷瑜進屋關上門。
耳尖微動,看了眼簾後傳來琵琶聲的地方,人影欲隐欲現,挑眉不語。
走到邴齊對面坐下,見他一味飲酒不語,自顧自取了個酒杯斟滿,一飲而盡。
“修正喚我來,是特意叫我陪你喝酒的?”
邴齊将杯中酒飲盡,拿着杯子把玩,沉吟片刻。
“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懷瑜詫異:“走?”
邴齊垂眸,諷刺一笑:“嗯,新封的溪南巡撫,也算是,呵,高升了。”
懷瑜:“可,皇上不是剛任命你為刑部尚書嗎?”
邴齊仍是笑着,又喝了一杯酒,才淡淡地接着說。
“他任命了,我就要乖乖受封嗎?”
“當初去杭州,九死一生,那也是因為我樂意,而不是因為為他效命。”
“我欲為民請命,可結果呢?”
懷瑜微微挑眉。
“嗯......翁旭等人罷官,連抄家都不曾,朝中許多要緊職位仍是世家子擔任。”
“為無辜死去的百姓陪葬的隻有底層辦事的小吏,其中或許有從惡者,但也不免無辜之人。”
邴齊聳聳肩。
“首惡不曾誅,從者祿如往,這是因為什麼?”
“無非是廟堂之主非民之主,我也就是個普通百姓,既非民之主也就非我之主。”
“三年出生入死換來世家輕損,我心中到底意難平,說真的,昨日我請辭時差點忍不住指着他鼻子罵,好容易忍下了。”
懷瑜輕扯嘴角:“你昨日才忍不住?我......還以為按你的性子恐怕早就私下裡對皇上不敬了。”
“修正,不可意氣用事,你既想為民請命,為何要推辭刑部尚書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