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其中一條毯子随意丢在自己那張躺椅上。
再小心翼翼地俯身把懷瑜的另一條毯子給懷瑜蓋上,悠悠哉哉地躺回椅子上偏過頭看着懷瑜。
懷瑜眉眼舒展,甯靜的睡臉顯得格外安詳,綿長的呼吸聲在引誘他人入眠。
太子感覺之前喝的酒後勁上來了,頭腦暈乎乎的。
否則,他怎麼會覺得修瑾此刻這麼好看,豐神俊朗、眉目如畫、冰肌玉骨......嬌憨可愛、唇□□人......
既有男子的硬朗卻又不失柔和,哪哪都好,臉上随着湖水漣漪折射星光時的那道道流光,就跟直接照在他心裡一樣。
否則,此時他的手裡怎麼就握着懷瑜垂落在空中的發尾。
他就是覺得這縷發絲一直在那晃晃悠悠的,讓人看得心裡癢癢,才伸手撈起來,把它在掌心裡把玩。
應該是酒勁上頭了吧,隐隐約約地還聞見了一種幽香,這種香味與香爐裡點燃的驅蟲香藥的味道不同,比它好聞多了。
太子拉起毯子蓋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手臂也自然地垂下,虛握着的手松開,光滑柔順的發絲被風吹離無力的掌心。
夜半時分,萬籁俱寂,連夏日湖邊常見的蛙鳴聲都沒有。
懷瑜呼吸急促起來,眉頭緊蹙,面露掙紮。
猛的睜開雙眼,入目的是滿天銀河、波光粼粼,靜谧安甯。
懷瑜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
新鮮濕潤的空氣帶走方才做噩夢後身上的燥熱。
又夢見了,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
懷瑜怔怔地望着夜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瑜不經意間往旁邊一瞥。
就看見太子面對着自己側躺着,胳膊随意地懸在椅子外面,身上的毯子也滑下去半截。
懷瑜掀開身上蓋的好好的毯子,走到太子身邊,小心地把太子的手收回放好,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給他蓋好。
拿起小幾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杯中酒。
酒液入喉,緩解了一下口幹舌燥的感覺。
懷瑜咂咂嘴,還是不解渴。
又倒了兩三杯喝了才感覺沒那麼口渴,把酒杯放下。
回到躺椅上躺下,撿起毯子蓋上。
抛開紛亂的思緒,放空自己,一顆兩顆地數着天上的星星。
“137顆、138顆……”
數着數着,懷瑜視線遊移,偏過頭,注視着太子。
寂靜無聲的夜裡,他靜靜地描摹着對面的人的眉眼輪廓。
星光、月光,還有湖水泛起的水光,交織在一起給眼前的人披上了一層瑩瑩的銀白鲛紗。
恬靜的睡顔在此刻顯得格外純稚。
泰清,對不起,遷怒了你這麼多年。
一直被逼着長大,很辛苦吧。
或許,我不該來的。
但是我來了,也要逼迫你承擔。
或許之前我死在杭州,狗皇帝會放過阿娘和阿舒吧……但是,我放心不下她們。
狗皇帝,要不是他,阿耶就不會離開,北狄也不會趁機肆虐邊關。
如果阿耶沒有離開,如果朝廷的援兵能來得再早一點,那些百姓就不會被虐殺。
如果我能再厲害一點,就不會隻能被尤叔藏在洞裡,眼睜睜地看着尤叔他們一個個的死去,婦女幼童被淩虐至死。
泰清,我想去戰場。
但是我忘不了,那天晚上阿娘的哀切。
我想勸你慢一點,但是午夜夢裡的凄厲猶在耳畔。
想讓你學一學狗皇帝的冷漠無情、忘恩負義,可,又怕你無視了百姓的苦難。
片刻之間,懷瑜思緒萬千。
想着想着,不自覺地伸手淩空虛描着太子柔和的眉眼,心裡漸漸安甯。
懷瑜暗自決定着。
再等等,等阿舒出嫁了,再等……不會太久的。
北狄不會給我們太長時間的,我也不會給他們什麼時間,我會去奔赴屬于自己的使命的。
我一定,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隻是泰清,我也不知道究竟能陪你多久,但我會努力的,努力地陪你久一點、再久一點。
兩人相對而眠。
——
天邊露出一抹微白。
微風拂過湖面,帶來一陣清晨的涼意,将熟睡中的人喚醒。
太子眼皮動了動,睜開雙眼,
眼前的人乖乖軟軟的睡着,皮膚白晳得近乎透明,就好像是一個一觸就會潰散的美夢。
不過嘛。
太子眼眸幽深地擡起手,輕輕捏住了懷瑜的臉,那塊因為躺着膨了起來,看起來就很好捏的肉肉。
懷瑜被他的動靜喚醒,慢慢睜開眼睛,迷茫地看着太子,緩緩的甜甜笑起來。
太子倏忽地感覺指尖一燙,松開手迅速地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