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如見他不說話,又問:“你隻是想要我的信靈盤嗎?”
渠逸看了一眼霍鬥,目光又轉向姚安如,點了點頭。“你能理解我嗎?煉妖需要信靈盤,這是唯一能讓鳳鳴城重獲新生的辦法。”渠逸道。
一旁的霍鬥突然低着頭笑了,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他笑得全身都在顫抖。
“渠逸,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遮遮掩掩的?”他彎下腰,蘸了一些地上的泥漿,在衆人眼前晃悠,“看看這是什麼?渠逸,你方才如何趴在地上,舔舐這些泥漿,都忘了嗎?”
姚安如看着渠逸,等待他的解釋。而渠逸臉色一會兒通紅,一會兒又變得煞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沒有辦法,隻能将妖煉成妖泥,治療身上的傷。”
衆人沒有說話。
渠逸見狀,刻意提高調門,又道:“人族可借妖行不能及之事,難道我不能嗎?況且全城的妖都是我煉成的。”
姚安如一直注視着渠逸,思索良久,終于開口問道:“你的傷如何了?”
先前,渠逸一直擔心她得知自己的秘密,會以意想不到的态度對待他,因此總是遮遮掩掩。現在見她隻關心自己的傷勢,心中釋然大半,說道:“結痂了,已無大礙。”
“好了,人也看見了,該問的話也問了,安如仙姬,可以走了吧?”霍鬥背着手朝姚安如走來。
秋淩川見狀,立馬擋在姚安如身前,問道:“你要作甚?”
霍鬥沒有回答,而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混賬妖物,給我滾開!”
“我不是妖,我是人!”秋淩川提高調門,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管你是什麼,休要在這裡礙事!”說罷,霍鬥手一揮,掀起一股強勁的氣流,撲到秋淩川身上,令他後退了小半步,可一旁的姚安如卻被氣流直接掀倒了。
這也并不意外。秋淩川經過地途鼎炙煉,不僅生出樹臂,從頭到腳都變強了。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以這樣的方式變強。
尤其是此番入地途鼎,阿母的遺物,那個銀手镯,被練成了一灘霧氣。而阿母的魂也廢了,再也沒有希望複生了。
想到這兒,秋淩川雙眼變得通紅,一層淚光挂在眼眶。他的喉嚨被憤怒扼住,隻能用一雙銳利的眼神給霍鬥下戰書。
一個人族的憤怒,霍鬥根被沒有放在眼裡。他從未認真審視過秋淩川,連妖印都懶得給他烙上去,因此并沒發現他和其他妖獸是不一樣的。
也恰恰是因為大意,當秋淩川的樹臂悄悄展枝時,霍鬥也沒有發現。
恰在這時,秋淩的樹臂突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暴起,直奔霍鬥而去,纏繞住他的身軀,而且越纏越緊。
霍鬥不慌不忙地運力,他的背影被投射在牆壁,已然化成巨犬的輪庫。接着,樹臂發出“吱吱”的聲音,其上紋理不斷變形,最終“嘭”的一聲爆開,化作漫天碎木。
秋淩川、姚安如、渠逸,三人被氣浪攤開,紛紛摔倒在地。
“垃圾妖物,就點能耐?”霍鬥獰笑着踏在碎木上,兩手聚起漩渦火團,沖秋淩川砸去。火團正中秋淩川的樹壁,木質纖維在高溫中碳化。
秋淩川深吸一口氣,突然主動震碎樹臂,漫天炭灰化成的霧氣,層層裹住霍鬥,牆壁上的巨犬影子不停掙紮。
霍鬥凝神,在手心搓出一團氣流,沖破了霧氣。待視野清明時,他便立即尋找秋淩川的身影,要将他一擊斃命。
可就在這時,霍鬥忽然察覺心口一陣劇痛,隻見一根細長的木枝刺穿心口,而木枝的另一端,是秋淩川新長出來的樹臂。而且那樹臂還在不停生長,越來越大,越來越粗,一根一根接連貫穿霍鬥。
牆壁上,巨犬的影子消失了。霍鬥轟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霍鬥!”渠逸見狀,大驚失色,嘶吼着他的名字,踉跄跪撲過去。“挺住,不要死,我會救你。”他用沾滿黑色泥漿的雙手死死按住對方開裂的胸膛,卻壓不住汩汩湧出的血。
“沒……沒用了……”霍鬥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用央求的語氣說道,“渠逸,答應我,就到這吧,不要繼續了。”
渠逸淚水不停滾落,與臉上的妖泥混在一起。他抱着霍鬥,不停搖頭。也不知是舍不得霍鬥離開,還是不能答應他。
隻見他十指深陷對方心口,企圖用法力将破碎的身體修複。可方才吃下那一點妖泥,連體力都沒有完全恢複,更無法支撐他施法運力。
霍鬥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握住渠逸的手腕,從自己的心口拔出,有氣無力地說:“别浪費力氣了。”
“你總說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你不能這樣離開!”渠逸沙啞的聲音連自己都聽不清。
霍鬥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抹去他臉上的泥漿,說道:“赢魚夫人已經知曉……知曉地途鼎在這裡,是……是我告訴她的,你……不要執着了……快跑吧……”
說罷,他雙眼漸漸暗淡,變成了兩顆石頭,身體也僵硬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