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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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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氣候不似都城内,入境便是一股肅殺之氣襲來,如刀似鐵的烈風裹挾着粗糙的黃沙發出嗚咽低鳴。

一行人快馬加鞭至軍營前,正是晌午日頭最烈的時候,灼日當空,四面而來的風卻絲毫不減氣勢。

随行的将士與把守營關的士兵交談一番後,便由一小卒領路往軍中主帳行去。

路中養病的戰士來來往往,臂間淌着的鮮血與纏繞的裹簾交織成混沌,他們或倚靠于布帳前,或貪眠于軟草上,密密麻麻如平原裡匍匐的蟻。

而歲歲與江休言衣裳清潔,舔舐慣了血與鏽的邊塞似乎拒絕着它的到來,道路兩旁的戰士們隻是沉默。

于是一切都默不作聲,甯靜得如同割裂。

周遭的泥濘愈是沉重,愈顯得這樣的潔淨是如此輕浮。

至主帳,将領吳破鹽來迎,随行的其餘将士與士兵便自行侯于帳外。

吳破鹽倒了兩杯清水遞給歲歲與江休言,道:“殿下千裡迢迢來此,末将有失遠迎,未備熱茶,懇殿下恕罪。”

“軍中辛勞,無罪之有。”江休言淺抿一口杯中水,澀得仿佛有沙粒在喉間滾過。

“我進營的一路上,瞧見士兵多數攜傷帶殘,乃是近日戰事頻發?”江休言正目凝視吳破鹽。

吳破鹽不避目光:“勞殿下關心,邊塞既接壤鄰國國土,幹戈難免不斷,這些年來,争執小戰常有,殿下日理萬機,實在不必為此特意奔勞。”

狂風呼嘯而起,破開帳簾的阻隔,襲了一地塵土飛揚入内,守帳的将士忙忙拉住簾子。

江休言不理話裡彎繞,如那掀亂白衣的狂風亦無需理會,他隻是直直道:“把軍中賬記交于我查看。”

軍賬往往記錄着每日的物料損耗與每一次戰事的人員傷亡,近來戰事頻繁得古怪,他想以此為着手點。

吳破鹽沉下眉,不知心底思索了什麼,很快便起身從屜中抽出一本帳子。

帳子很厚,封皮腐舊不堪,似是落過血迹故而透着一團一團的殷紅,邊邊角角都翻卷着,倒是符合軍中這五大三粗的習性。

江休言拿過軍賬,手指搭在封皮上将翻未翻,餘光若有似無地瞥着吳破鹽面上情緒,隻觀其眉毛僵橫如架烤在燎火上的蟻。

江休言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吳将軍,此行與我一道的還有大鄢的懷初郡主。”

一時被提及,歲歲正了正色,聽着江休言繼續往下說:“郡主乃我國貴客,亦是為解邊境之難而來,倘若兩軍間當真存在長年累積的龃龉與怨氣,吳将軍大可說與郡主聽。”

“吳将軍,我仍是希望兩國交好的。”她站起身緻以一笑。

吳破鹽微微露出難色,又看一眼江休言手中軍賬,唇齒欲張,到底無言。

歲歲心思通明,于是道:“将軍,不若帶我去賞賞塞上風光吧,路上邊賞邊講也無妨。”

話說至這般分上,吳破鹽再欲回絕便顯無禮了,他點點頭,掀開帳簾領着歲歲朝外行去。

若撇開戰火幹戈不談,邊塞的風光确實恢宏。其雖不及京都般繁華絢爛,但也不同于江南一帶的缱绻濕潤。

它隻是實實在在地屹立于兩端分界處,一座又一座黃沙堆積而成的山脈亘古橫立。

有時風吹來,那山尖上的黃沙便四處散落;有時風吹過去,帶來更多的黃沙堆在山頭。

那綿延的山啊便時高時低,仿佛是為記錄歲月更疊而緩緩移流的浪。

而塞上的風也最是不知疲倦,堅硬的沙粒順着風勢擦過歲歲面頰,她擡起手微微遮面,問道:“吳将軍,你為何從軍?”

吳破鹽愣了一瞬,在出帳時,他以為這位大鄢來的郡主定是要拿問自己近日戰情一事,他幾乎準備好了以怎樣冷硬如鐵的态度來應付對方。

可這如同故知叙舊般的問語抛出,吳破鹽反而失了遁甲,來不及戒備,嘴巴已坦然在答:“是因為家母。”

“是令母為你定下的志嗎?”歲歲颔首。

“不,”吳破鹽張了張唇,喉間幹澀,舌頭竟也發起麻來,“家母已經謝世十二載了。”

不是十載,也不是十餘載,他如此确切而具體地說出那個年數來。

刹那間雨霧中紙傘下的和藹眉眼、滿室清悠的茶香、還有江左夜林裡的血光一齊湧入歲歲腦海,這些碎片似的記憶一下又一下割劃着胸口下拳頭大小的血肉,她漸漸放緩了呼吸,才令出口的聲音依然清泠平淡。

“是我冒犯了……節哀。”

吳破鹽搖搖頭:“無礙。”

也許是此刻的風太過激蕩,吳破鹽索性低頭去看腳下的土地,可這土地也不曾放過他。

沉而硬的土壤攪和着灼熱的暑氣席卷他所有感官,吳破鹽吸了吸鼻,恍若無事般接着說:“我生于邊塞之地,長于邊塞之地,阿娘亦……死于邊塞之地。”

“那是靖和十七年再尋常不過的一個黃昏,阿娘上山擇菜久久未歸,我一直等,等到定昏,阿娘都沒有歸家。”

歲歲分明沒有再問此中細則了,吳破鹽卻還在自顧自地唇齒張合着,就像是一口蓄滿爛泥的塘,不慎破開條小縫,于是所有的陳腐和哀愁俱都噴薄而出。

“我找了阿娘整整四個日夜,四個日夜裡我隻合眼睡了三個時辰,最遠找出了國界,然而,你猜我最後是在何處找到了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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