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周南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他定了定神,失笑說:“你沒發燒吧?學習學糊塗了?”
“這不是我們約定好的日子嗎?别說那麼多了,我們去把餘詩曼救出來,再去找呂山。”
聽到約定一次,秋亦柏恍然大悟,他此刻才從題海中回過神,讪讪點頭:“今天啊,我差點忘了……走吧,我帶你去辦公室。”
而此時,四樓的辦公室内同樣有一對人影,借着微涼月色尋找着某樣東西。
燕靈臉色煞白,她離那如黑霧蠕動的人影很遠,哆哆嗦嗦和那人一起,不斷翻箱倒櫃。隻是比起另一人,她并沒多上心,而是時不時警惕地回頭保證一個安全距離。
因為她知道,再過不久,鬼會出現,那人會死。
可偏偏劇本上,燕靈受餘詩曼委托來辦公室拿美術室鑰匙的劇情又是紅字部分,無法違背。
于是燕靈隻得小心與對方拉開距離,以免引火上身,她一邊注意着周圍的東京,一邊小心說出了劇本上的台詞。
“你在……找什麼啊?和我描述一下特征我也好幫你找。”
男人擡起了頭,似乎朝她看了過來,月光的映襯下,他的面部一片發黑,看不清楚五官,隻能聽到一陣醇厚的聲音,帶着急迫和焦急。
“我的照片,快幫我找找。”
說完,他又把頭埋了下去,龐大的身軀深埋在黑暗中,起起伏伏,莫名讓燕靈想到一種夜間出行的食肉動物。
“照片有什麼特征?”
“你找到就知道了。”
不知為何,燕靈總感覺這句話帶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可是後續劇本僅僅停留在男人的死亡上,對照片并無過多描述。隻是她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想被什麼東西吊在高處。
夜間的校園萬籁俱寂,這天靜得連一聲蟬鳴都沒有,靜得連他們的腳步聲都一清二楚,抽屜被翻開,文件資料被一本本拉出來,書本的内頁一張張查看。
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角落,沉重的腳步走走停停,過了幾分鐘,他氣急敗壞砸了本書,掉在地上的聲音如同一道閃電撕開夜幕。
“煩死了!怎麼就是找不到!”
轟隆的雷聲驟響,激烈翻滾的烏雲攜帶着黃豆大的雨點傾瀉而下,沖刷吞噬人間的一切。
一絲涼意透過窗戶縫吹了進來,冷的燕靈直發抖,可她知道,現在還不能走。
男人愈發焦慮,似乎找不到那照片就會發生什麼大事。他來回踱步,腳步聲頻頻引得燕靈側目。
一道閃電劃過,劈開沉寂已久的黑暗,他腳步聲忽然停住。
“是在那裡嗎?”
燕靈看了過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在書櫃後方的小角落裡,一張被折疊的白色相紙正卡在那裡。
好像是,我幫你拿出來看看。
她吞了口水,知道該輪到自己說話了了。可是一股沒由來的恐懼占據了腦海,看着那皺成一團的照片,燕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是一張簡單的相片,對危險的預感卻壓過了一切。
她沒說台詞。
幸好,這話并非紅字部分,不做強制要求。男人也沒理會突然陷入沉默的燕靈,他蹲下身子,将右手手臂塞進櫃子的縫隙中,艱難地向前探索。
那櫃子裡放的是各個年級的複習資料,成片堆疊的知識點複印件,等着第二天為學生發放。兩個櫃子的縫隙不算大,男人塞了好久才勉強擠進去。
手臂和手背已經出現擦傷,殷紅的血珠透過傷痕滲了出來,然而□□上的疼痛抵不過精神的亢奮,他如同着了魔一樣,在荊棘群裡朝着内心的期望之地出發。
再近點,再近點,就快要拿到了……
“轟隆”一聲——
在二人身後,一個偌大的辦公桌猛然倒塌,發出聲響。桌上的水杯碎了一地,隐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
這響動将二人拉回神,那老師毫不在意,狐疑收回手,又看了看縫隙。
怎麼拿不到。
倒是燕靈,屏住呼吸悄悄退了回去。她來到那木桌前,地上一片狼藉,然而夜色太黑,她看不清,隻能小心摸索着。
那男人放棄用手,他開始試圖把那兩個櫃子搬離,然後用盡渾身力氣也動不了。
他還沒發現事情的詭異之處,就像夢裡的人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
“喂,燕靈——”
聲音戛然而止,他回過頭,發現不知何時,房間裡早已沒有燕靈的身影。
狂熱的大腦尚未冷卻,他愣愣看着黑暗的屋子,由于長時間夜視,眼睛已經自動适應了當前環境,因而可以較為清晰看到房間内的裝飾。
不遠處的地面上,倒了一張辦公桌,周圍是四處散落的白紙,在夜裡格外顯眼。
“燕靈?”
“你在嗎?”
他似乎冷靜了下來,也不知為何忽然幹笑一聲:“出去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然而,他的心髒卻不受控制加速了。
外面的傾盆大雨還在下,男人像是被當頭潑了盆冷水,他右手手臂紅腫的傷痕,角落被刻意塞入的照片,男人并未注意到他扭頭後,什麼東西從櫃子裡爬了出來。
“讓我發現是誰……”
他忽然又暴躁起來,上前直直踹了那櫃子一腳,巨大的撞擊聲與随之而起來的呻吟讓他渾身都僵住了。
“嗚嗚嗚,好疼——”
那是一道甜美清脆的女聲,帶着童真與單純,隻是此刻聲音裡卻包含凄楚的痛苦。
“不要!不要打!好疼啊!!!——”
男人并未動作,那櫃子卻好像又遭受重擊,甚至這次更嚴重,在發出一聲尖叫後忽然倒塌,直愣愣朝男人砸了過來。
當那櫃子要将它葬入身下時,他才突然醒了過來,往旁側身翻滾躲了過去,低聲嘀咕一句,“見鬼了。”
櫃子倒塌,藏在其後的相片自然也得以重見光明,男人大喜,兩個跨步跑了過去,拿到相片後立馬翻過來查看内容,确定是目标後猛然間松了口氣,像是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
“沒人能搞我的,讓我發現是誰舉報的,回去看我不撕了你……”
他三下五除二把那照片死了個粉碎,一下又一下,直到徹底看不起模樣,連拼湊都是艱難。
窗外雷聲轟隆,男人被冷風吹醒,回過神,決定先行離開。
“你要離開我了嗎?”
“誰?!——誰在裝神弄鬼!——”
他大怒,不知是氣憤還是恐慌。
“滾出來!讓我發現你是誰我搞死你……”
忽然,他的小腿被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像從九尺寒潭深處打撈上來的冰玉,寒入骨髓,動人心魄。
“不要不要我,我隻有你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