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何意仿佛被什麼蟄了一下,連忙轉頭,一下又看到靈藥那張溝溝壑壑的老臉,又被蟄了一下,還是默默轉回去,心想,死還不如死在美人手裡。
胡桃不知道對面的散仙内心已經決定同她一決高下一決生死,誰能知道第一次見面的仙人懷裡揣着什麼小人呢。
青丘狐族自從九尾退位妖王後,便避世不出,因此與妖族和新妖王都不親近。但是墨守是不是真覺得他們是冤大頭?他們妖怪壽命雖長,記仇也牢,紅纓飛升之後第一件事狀告凡間大妖肆虐,直接引來了天兵屠妖,這件事他們可沒有忘記。
無論陳逢水是不是要來找胡桃,哪怕陳逢水即刻将刀架在了她胡桃的脖子上,她也絕不會向仙族乞求庇佑。
胡桃知道陳逢水是誰,她也不後悔什麼随手滅掉的春風寨。若是他有本事,直接來殺她就好,她,拭目以待。墨守向青丘抛去橄榄枝,是希望借此機會,扶持一個新妖王?
胡桃輕咂一口酒,打算去向她們的妖王打個招呼。
越小舟酒意上頭,已經完全醉了。他睜大眼睛,什麼都看不清,轉過頭捧住蛟龍的臉,貼在他臉上說:“蛟龍,我要去如廁。帶我去。”
蛟龍呼吸一頓,完全聽不清越小舟說了什麼。
越小舟果然又捧着他重複了一遍。
蛟龍鎮定道:“好,我帶你出去。”
旁邊的宋何意看着他們兩人一個賽一個的紅,非常識趣的一句話不問,任由他們兩個一個鬧一個抱徑自出了大殿。
胡桃已經站起來走了兩步,隻好遺憾地轉向宋何意,打算同這個蛟龍身邊的小仙說幾句話。
宋何意一見她來,不知為何内心有點心虛。他捏緊了袖子,小聲道:“你藏好了,别被發現。”
越小舟搖搖擺擺地走着,左顧右盼,嘴裡嘟囔着:“茅廁,茅廁呢?蛟龍,這裡也太讨厭了,給我喝酒,又不準備茅廁。”
蛟龍好似也被讨厭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哄他:“那我帶你回去,嗯?”
門口站着的仙侍有一個上前來,正是丹鶴,他輕聲問:“仙君是找茅廁嗎?可要我引路?”
越小舟一揮手:“不要!我自己去!”
丹鶴微微笑着,遙遙指路,說:“小仙君當心腳下,我給仙君留着酒。”
越小舟滿意點頭,東歪西斜蹦出一句謝謝,在蛟龍的匡正下勉強朝那個方向走。
天界的茅廁都這麼清新脫俗。
越小舟扶着蛟龍站直,然後說:“你,你就站在這裡等我,不要進去。”
蛟龍無辜地眨眨眼,說:“小舟,我幫你吧,你都醉成這樣了。”
越小舟哼一聲,說:“你幫我,你幫我什麼?我自己可以!”
蛟龍觑他一眼,小聲說:“你站不穩,我幫你扶着。”
“……”
越小舟混沌的腦子停了一下,隻覺得自己腦子似乎清醒了一點。他一把推開蛟龍,自己努力站直,說:“你就在這裡!你說了你會聽我話的!”
蛟龍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簽了奴隸條約。但是他隻能點頭,說:“那你注意别摔了。我就在門口等你,有事喊我。”
越小舟點頭,鎮定地扶着門,把蛟龍隔在門外。
宋何意終于送走了胡桃,呼一口氣,心裡想,越小舟那個朋友姜寶月再不出現,他和寶生都要瘦幾斤。
墨守在觥籌交錯之間志得圓滿,拍着紅纓的後背囑咐他。
丹鶴站在門口聽着裡面的熱鬧,看向面前的仙侍,一成不變的麻木。
“小舟?小舟?!”蛟龍的一絲神念一直挂在越小舟身上,卻突然落空,門内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氣息。
蛟龍什麼也顧不得,一下推開門。
門内沒有越小舟的痕迹,隻有一個陌生的仙侍。那仙侍尚有稚氣,一雙眼猶如寒星。他擡頭看向難得失态的蛟龍,突然微微一笑,眼中隐隐歉疚。
他一句話也沒有留下,輕輕捏碎手中的符咒。
“砰——”一聲低悶,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