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晚接到蘇珍珍的電話時,兩個人剛好在一起。
劉逸塵自然不會把女朋友家裡的事情告訴親媽,哪怕他跟媽媽的關系比一般兒子和媽媽的關系要密切。
這是有緣由的,劉逸塵是單親家庭。他爸原來是某局的小領導,後來辦壞事受處分,再接着就一蹶不振,抽煙酗酒打老婆一樣樣升級。幸好劉媽媽性格并不軟弱,雖然一直受劉逸塵的爸爸糾纏,再加上有劉逸塵夾在中間,拖上多年才正式離婚,但從沒想過要妥協。
劉逸塵一直挺心疼自己媽媽的,但其實他一直被劉媽媽照顧得很好。
劉媽媽離婚前一直做服裝生意,主要是做批發外貿,就蘇小晚所知是很成功的,她真心佩服劉媽媽。一家火鍋店做得好,一年的毛利兩百萬不算誇張,更何況劉逸塵的媽媽的門店在重光市最大的批發市場内部,身家比起蘇家不知道厚上多少。
隻看劉逸塵生日,她能請來重光大學教授這一點,就知道她人脈寬廣。
更别提劉家往上幾輩兒都是城裡人,自有積蓄。不像蘇小晚的父母都是農村戶口,進城打工的年代早,加上城市發展迅速才勉強賺到一套房子安身立命。
麻繩專挑細處斷,他們這樣的家庭是經不起狂風暴雨的。
錢秀的病固然是命運捉弄,但蘇小晚沒想到,她爸會把用來給老婆治病的買房款卷走。對她來說,這比錢秀生病更難以接受,說是頭頂上的天一瞬間塌下來也差不多。
劉逸塵知道後,勸她先救人。
蘇小晚從沒有過放棄錢秀的,問題變成從哪籌錢。
劉逸塵都不需要思考就做出求劉媽媽救急的決定,還在讀書的學生遇到問題找家長,這有問題嗎?擱幾個月之前,蘇小晚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清澈單蠢的她,隻看得懂劉媽媽對她的關懷,哪能發現對方看自己的目光發生變化。
哪怕是昨天的她,都真切的以為劉媽媽真心喜歡她。今天的她則無比認可劉媽媽,人家憑啥喜歡她啊?已經工作好幾個月的她,清楚的認識到自己配不上劉逸塵。往常她雖對容貌不自信,但真沒這樣的體悟,高中生和大學生都是清澈愚蠢的,也有一些早早懂事的,但蘇小晚還真不是。可時光無法倒流,已經犯的蠢是無法挽救的。
門外,劉逸塵把打包的鹵肉飯放在門口,下樓離開了。
蘇小晚打開門,把鹵肉飯拎進來。鹵肉飯已經涼了,從大學城過來,開車需要四十多分鐘,打包的飯不涼才奇怪。鹵肉油重,她不敢直接吃,害怕鬧肚子。
她現在是生不起病的,家裡也沒有微波爐,好在用電飯煲熱也不費事。
飯還沒熱好,門外又有動靜。
蘇小晚湊到門邊,從貓眼往外看,看到一朵玫瑰花。
劉逸塵拿着玫瑰花站在門口,說道:“我怕你嫌我浪費錢,就買了一支。别生氣了好不好。”
蘇小晚問:“你不聽阿姨的話和我分手嗎?”
劉逸塵急道:“我就算再想孝順我媽,也不能什麼都聽她的。你别胡思亂想,我們說定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一輩子啊……昨晚的遭遇沒讓蘇小晚起過一絲分手的念頭,她愛劉逸塵的心天地可鑒。現在劉媽媽不同意兩人的事固然讓人傷心窘迫,但父母可以幹涉孩子的婚姻,卻無法幹涉兒女談戀愛。
結婚?結婚證隻是一張紙,蘇小晚覺得二十八再領證都不晚。
現在她家的情況是糟糕,可五六年之後,差不多也該緩過來了。
蘇小晚有信心在四年内還上全部欠債,到時候蘇珍珍大學也已經畢業,可以出來工作。她問過醫生,錢秀經過這次發病,以後肯定幹不了重活,但獨立自主的生活沒有問題。
沒有家庭的負擔,她想辦法把執業醫師資格證考出來,總能找到工作。
到時候劉媽媽的态度,也許就有變化了。
蘇小晚自己把事情想通,語氣不免溫柔許多。
“你今天沒課嗎?”
劉逸塵接收到和好的信号,連忙說:“我請假了。請的兩天……”
蘇小晚忍着笑,“我要是兩天之後還不消氣呢?”
“那我也不能繼續請假,”劉逸塵故意停頓一下,才繼續說:“隻有等周末再接着哄。”
蘇小晚說:“我今天不想看到你的臉,你明天再來吧。”
明天她的臉肯定能恢複七八成,要是還有印子再蓋一層粉也能遮住,肯定不會被看出端倪。
劉逸塵撒嬌道:“讨厭,你才得到我多久就膩了……”
對面的門湊巧打開,四十多歲的阿姨把這話聽進耳朵裡,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劉逸塵,嘟囔道:“不至于啊。”
劉逸塵:“……”
見劉逸塵掩面而逃,蘇小晚差點笑跌。等外面沒人,她才把門打開一條縫,撿起地上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剪掉過長的枝條,插進礦泉水瓶裡。
花開得正好,哪怕沒有很好的瓶子去襯它,依舊不減它的美麗。